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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慌,結果摔成了這般模樣,讓諸位長輩見笑了?!?/br> “刑部公廚如今這般刻薄,忙上一整日竟都吃不上東西?” “聽說比部是刑部下邊兒最遲吃飯的,輪到比部哪還有什么東西可吃?!?/br> “難怪十九郎不愿去比部,還好沒去哪!” “上回聽比部呂主簿說在比部做事都得自帶干糧,不然餓得受不了,許直官出門也不帶些菓子小食?千纓哪,你都不替你家郎君備些?這內助做得似乎不大稱職嘛,比部可是了不起的衙門,許直官又擔當要職很是cao勞,要多惦記多體諒才是?!?/br> 許稷臉上還是掛著沒脾氣的笑,梨渦深深凹進去,溫吞吞回說:“諸司公廚仰靠各司公廨食利本錢運轉,有窮富之差是自然,但畢竟都是盡了全力在維持,實在不敢將公廚苦心當刻??;比部居刑部下,瑣務繁忙特殊,核算勾檢半途停下來便不好再繼續,平日里將事情做完才記起吃飯是常事,‘排在最后吃飯’這個說法晚輩今日倒是頭一次聽說,這其中恐有誤解;某聞得十九郎身手矯健武藝超群,去比部搬弄精細賬目確實不合適;另,比部周知內外經費,總句天下收支,事繁且劇,舉足輕重,的確是了不起的衙門——” 不卑不亢,語調毫無起伏,不換氣似的說下來,臉上表情從頭到尾也都是一個樣子。一眾人聽著都快要被許稷這奇怪溫吞的回答給悶死,然其語調突轉,臉上笑意也陡深:“至于千纓的內助做得是否足夠好,晚輩心中十分有數。這是家務事,就不勞諸位長輩費口舌辛苦調.教了?!?/br> 千纓一直板著的臉到此時終于舒展了一下,然其父王光敏卻忿忿瞪著許稷,好像舉家被群嘲奚落全是許稷的過錯。 席間一婦人見狀又挑事;“許直官額頭都跌破了,你們就勿說風涼話啦,快去處理才好,免得留疤。衣裳也是,污臟成這樣得盡快洗了。今日是為了來吃飯才特意換的這身罷?好像還是簇新的,真是可惜了?!?/br> “是可惜?!痹S稷接話道,“晚輩出身寒門,好衣裳都留著重要時才穿,今日既然是為十七郎接風洗塵,私以為不可如平時般隨意,才特意換上合適的衣裳前來。卻沒想跌了一跤弄臟了,說不可惜才是假話?!?/br> 既然總有人不忘拐彎抹角地笑人窮酸,作為被嘲笑的對象,還不如就坦蕩蕩承認。 許稷的坦蕩里透出無趣來,好像怎么撓都撓不到其癢處,讓看熱鬧的人覺得沒勁。 平日里大伙兒群嘲五房,也正是因為愛看那幾張吃癟怨憤的臉當做吃飯笑料罷了,可沒想到這個倒插門女婿卻是這樣一個油鹽不進脾氣軟硬難辨的貨色。 幾張打算看熱鬧的臉霎時都失了興致,紛紛移了視線談論他事。 千纓趕緊起身上前,將許稷拽來坐下,又掏出帕子來清理其額頭傷口,壓低了聲音道:“怎會摔了?這可是在家里呀,肯定是有人搞怪?!?/br> 許稷頰邊梨渦更深,眼眸中全是笑意,聲音溫軟:“是我不當心?!?/br> “就你脾氣好?!鼻Юt假模假樣地埋怨。 “哪里好了,在學堂我沒少跟人打架?!痹S稷按住帕子,聲音低低,臉上仍是掛著笑。 新婚夫婦耳鬢廝磨互相打趣,落在有些人眼里便是招討厭。席間難免有幾句細碎說道,但也都不了了之。 王夫南難得回家,已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飯桌上的微妙關系。人多的家族就算吃在一塊兒心也沒法在一起,這是王夫南七八歲時就明白的道理,他習以為常地聽母親在一旁低聲絮叨家里的瑣碎事情,默不作聲吃著碗中飯菜。 同樣埋頭吃的還有許稷,長房的伙食勝卻公廚數倍,不好好吃當真對不起磕破的額頭和弄臟的衣裳??娠堖€沒吃飽呢,那邊老太太忽然就開口發話讓千纓帶許稷先回去處理傷口。 老太太的話不好拂,許稷火速往嘴里塞了一塊油浴餅,匆匆忙忙行了禮就與千纓出去了。 出了堂屋,夜風凍人,一路回了自家的小院,到房中坐下,手腳才終于得以舒展開來。 “我去燒水,你坐會兒?!鼻Юt說完便出去打水,許稷坐在胡床上點點頭。 夜里靜得出奇,千纓覺得這冬夜寒瘆瘆的,拎了燒好水的銅壺迅速折回屋內,關上門往角落里一瞅,許稷竟是挨墻睡著了。 年終是比部最忙的時候,千纓雖不太懂,但她也瞧過家里的賬本,光那些就足夠她頭疼,而許稷面對的是天下計帳,其中辛勞可想而知。千纓將銅壺里的熱水倒進盆中,浸濕手巾小心擰干,躡手躡腳走到許稷跟前,解開許稷的幞頭,一簇簇白發便悉數都露出來。 千纓搖搖頭,正要拿梳子給許稷梳一梳,忽聽得外面驟然響起腳步聲。她一扭頭,房門被猛地撞開,喝了酒的王光敏大咧咧闖進來,后邊跟著千纓母親韋氏。 韋氏顯然也想阻止王光敏,但她性子太弱,見攔不住就索性不攔了。 許稷被這動靜吵醒,甫睜開眼便見岳父已到了跟前。 “老臉給你丟盡了,滾滾滾?!蓖豕饷粢荒樀臒┰昱c不甘心,一腳踢在胡床腿上,許稷坐著動也不動。 “爹你做甚么哪?!”千纓立刻沖上去攔他,卻被王光敏狠瞪一眼。王光敏斥道:“你護著他做甚?走個路也能摔著,眼睛長到天上去啦?還真以為比部了不得?他要是比部郎中還能說道一二,可他不過就是最底下那個,還是個直官,連俸祿都不能從自己衙門領,不感到羞愧反是引以為榮,你當今天那伙人看得起他嗎?” “看不起?!痹S稷老實地替夫人答。 王光敏沒想女婿承認得這般迅速,心里咯噔了一下,又立馬轉向許稷嚷道:“還知道看不起,可你做甚么了?還不是癱到地任人指摘!今晚上你當自己聰明哪?” “不聰明?!痹S稷仍老實地說,手卻伸進了袖袋里。 “去考制科!” 啰里啰嗦罵了一長串的岳父終于鏗鏘有力地表達了自己對女婿的殷切期望。 許稷卻沒搭理這“望婿成龍”的心,從袖袋里摸出沉甸甸的錢袋子雙手捧著遞了過去:“孝敬您的?!?/br> 王光敏余光迅速瞥了一眼,卻滿臉的不屑:“去去去,誰要你幾個臭錢,還不知怎么來的呢!” 許稷將錢袋子交到案上,用商量的語氣道:“岳丈勿急,不如等今年的銓選結果出來再說?左右都是為了加階授官嘛?!?/br> “別想著敷衍!這倆能一樣嗎?制科登第多有面子!且要比那勞什子銓選要快得多,你要想早點換了那身青皮衣②就這一條路——”王岳父斬釘截鐵再次重申,“考制科!” 岳母韋氏柔柔弱弱補了把火:“三郎且去考一下又不會如何,若沒法登第也是無妨的……” “他考不上?”王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