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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臉驚慌的婆子連滾帶爬的奔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稟老太爺,大爺他,他……他沒了!” 不遠處的院落里,已是震天哭喊,順風傳來,仿佛是早已預知的結果,空落落的凄涼,溢滿廳堂,眾人一片靜默,誰都沒有出聲,空余幾抹嘆息。 明蘭留心去看顧廷燁,男人的側面冷硬異常,如同青灰色的天際,用鋼刃切割出冷漠的線條。 他是早想教訓顧廷煬的,不但可報自己父子的仇,也免得顧廷煬在繼續外頭胡來,臟了自家的名聲——可是,他想過要他死嗎? 過了良久,五老太爺才動了動,發出嘶啞干枯的聲音: “辦喪事吧?!?/br> 佛曰,善惡到頭終有報。 作者有話要說:耽擱了很久,因為寫的東西比較多,不好意思。 關于簡體版的出版,目前在談了,希望能夠成功,這樣就不用去定制印刷了,也更實惠些。 第181回 世間道 之 非黑非白 不論顧家多顯貴,正月里死人終歸是喪氣事,是以眾人都勸五老太爺待出了正月再出殯,反正這會兒寒凍,滴水成冰,也不怕尸氣發散??晌謇咸珷攬桃庖M快了結此事,叫次子廷狄趕緊cao辦,諸事從簡,十日后即出殯落土。 靈堂上冷冷清清,只顧氏族人和素日交好的一兩戶人家來稍事祭拜,坐會兒便告了辭,除了四老太爺身子不適沒來,四老太太得留下服侍,余下的三房人倒都陪坐著。 五老太太哭的幾欲昏厥過去,跳起來沖著廷狄夫婦一通痛罵,直指他們倆悌不孝,廷煬生前處處為難,死后也不給好好cao辦,叫他走的不安心。 廷狄夫婦被罵的面紅耳赤,狄二太太早吃慣了婆母的無理取鬧,倒還能忍著,狄二老爺卻是忿忿不平,被罵的狠了,索性噗通一聲跪倒五老太太跟前,脖子漲的老粗。 “……娘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大哥一個便抵過爹,娘,眾位姨娘,和我們整房人的花銷!他到底是在讀書考舉,還是在經商掙錢?!家里老老小小十幾口人,看病抓藥,吃飯穿衣……鋪子田莊的出息都在這兒了。廷靈meimei和大侄子(顧廷煬的庶長子)已在議親了,嫁妝彩禮在那兒?余下幾個小的,眼瞅著一個個大了,這哪一樁不要錢!” 廷狄越說越氣,平素五老太太便處處偏疼長子,在侯府群居時一切由長房兜著,他也懶得計較,如今分了府,便是一根線也要自家出的,他如何不憤。 “大哥成日的包戲子,逛窯子,在外頭一擲千金,到如今,他外頭欠下的花賬還沒還清呢,難不成咱們全家都去喝西北風,就緊著大哥一人痛快了便成?!”廷狄連磕了幾個響頭,額頭敲在青磚上砰砰響,“娘要是還覺著兒子不好,便請了家法,把兒子打死了罷!” 一通話說的又急又快,直把五老太太生生厥住,她渾身發抖的看著次子,半響說不出話來。太夫人坐在上首,拿碗蓋緩緩撥動著茶葉,不動聲色,旁的眾人都面面相覷,有的不想管,有的管不了,最后又是老好人顧廷煊過去把廷狄拉了起來,說了幾句圓場話。 五老太太仍舊氣憤不過,一想起心愛的長子慘死,淚水滾滾而下,既不敢責備丈夫,又不好再罵次子,只能尋旁人來出氣。她起身沖到大兒媳跟前,邊哭邊罵:“都是你這喪門星!我兒好好的,偏你沒用,攏不住男人,叫他只好去外頭胡鬧!當初就不該迎你進門喲……” 煬大太太遍身裹素,這陣子愈發蠟黃干瘦,癟皺的兩頰,形如枯槁,不論婆母如何辱罵,只木然的低頭,忍著不發半聲。靈堂正中跪著她的獨子顧士循,十幾歲的少年披麻戴孝,低垂著眼瞼,不言不語。 煊大太太湊到明蘭耳邊,輕聲耳語:“若要我說,循哥兒還不如沒這個爹呢!倘他將來金榜題名,有這么個爹成日在外頭花天酒地,丟人現眼,嘖嘖……你說是不這個理?” 明蘭本就厭惡廷煬為人,聞言深覺同感,不假思索的點了下頭,旋而記起這是人家的葬禮,又連忙搖頭,煊大太太忍俊不禁,低頭掩住嘴角,“我的傻妹子喲?!?/br> 五老太太哭罵的聲嘶力竭,不住的推搡擰打煬大太太,眼見鬧的不成樣子,一眾女眷有些坐不住了,想著要去勸,此時,始終靜坐如木像般的五老太爺好似從夢中驚醒了般,忽的起身走過去,拽住五老太太揚手就是一個耳光。 擊掌聲響亮,便如在靈堂內響起個悶雷,場內眾人頓時驚呆。 “養出這等畜生不如的敗德子,你還有臉哭?!”五老太爺仿若變了一個人,不復素日的儒雅風度,雙目赤紅,身軀傴僂,齒間森冷的擠出字句來,“我休了你!” 五老太太被打了個踉蹌,虧得身旁的媳婦子扶住,她此刻嚇的竟忘了哭,愣在當地。太夫人搶先一記斷喝:“狄兒媳婦,還不扶你婆婆回去歇著!” 狄二太太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連拖帶攙的把五老太太拉了出去,狄二老爺也連忙托著父親坐下,太夫人剛動嘴皮:“五叔叔,不是做嫂子的說你,咱家可不興打罵媳婦的,如今兒女都這么大了,你叫弟妹的臉往哪兒擱……” 五老太爺肅然打斷:“兄弟家事自會料理,既已分家別府,嫂子就別管這許多了?!?/br> 太夫人臉色瞬時變了,冷笑道:“倒是我多事了。若非怕氣著你大哥,也懶得替一個個兜著攔著?!边@話一語雙關,五老太爺面上閃過一抹痛苦,啞聲道:“謝大嫂了?!?/br> 誰都聽得出,這話并非字面意思。 煊大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也不甚好,拉著明蘭到角落低語:“……怨不得五叔生氣,明明是個大瘡疤,若擰干凈了膿血,興許能好也不定,偏遮著掖著,一日**進了骨頭,才致不可救的。唉,我家那位二叔叔,也是死性不改,這不,又闖禍了?!?/br> 明蘭忙問怎么回事,煊大太太道:“這幾日剛到的信,都流放到大老遠了,又有人伺候著,還不安分。他瞧邊貿紅火,居然想做生意,不知怎的生了爭執,打死了人?!?/br> “這我怎半點不知?”明蘭一愣。 煊大太太連忙道:“你煊大哥也是猶豫了兩日,才告知的侯爺。這大老遠的,其實那邊早落了罪,瞧在侯府的面上,旁的也罷了,卻要多流幾年了?!?/br> 明蘭靜了片刻,道:“可憐炳二嫂子,一家團圓怕又要耽擱了?!?/br> “誰說不是?這幾日她哭鬧個不休,把爹也鬧病了?!膘哟筇珖@了口氣,其實她內心深處,巴不得廷炳晚些回來,且隱隱有個不孝的念頭,最好到四老太爺過世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