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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好事事依賴顧廷燁,他最后嘆息的點了點頭。 為表示誠意,第二日明蘭就親去邵氏處求取侯府的對牌和庫房鑰匙,費了半天唾沫才把自己的苦衷和請外援的必要性講清楚,誰知邵氏氣若游絲:“……都在娘那兒……” 怎不早說!明蘭立刻又殺去太夫人處。 太夫人額頭上纏著米黃翠絲細棉帕子,正病懨懨躺著吃藥,明蘭第二次聲情并茂的述說完畢后,她似是楞了下,盯著明蘭看了許久,眼睛略帶紅絲的直看的明蘭心頭發毛,才叫向mama去拿東西。 明蘭暗抹了把冷汗,心滿意足的把對牌和鑰匙交給煊大太太,她咬死了‘自己年紀輕,還不能獨當一面’,又吃定了太夫人不敢叫朱氏把事情接過去辦。 如今外頭謠言滿天飛,直指這幾十年來太夫人這后媽當的‘別有用心’,這當口若再叫朱氏攬這事來辦,那就更有說頭了——這都攬權幾十年了,藉口長子病弱叫大兒媳好生照看,到了這會子還不肯放手哪! 煊大太太是個爽利人,加之無人掣肘,順風順水之下,把這場白事辦的十分漂亮,低調又不乏尊重,禮數周全卻又不繁瑣,該哭喪時,全府哭聲雷動,半里地外清晰可聞,該待客時,仆役穿插里外,井井有條。 而明蘭只需要要揣著半瓶桂花油,一天去顧廷煜靈前哭個幾次就成了,還有力氣熟悉熟悉寧遠侯府的人事關系,順帶往她好奇已久的府庫房瞄上兩眼。 她深覺得請對了人,每隔一天都要對煊大太太表示一番感謝,天天換辭,絕不重樣,夸的煊大太太快活之極,渾然忘記每日只睡兩個時辰的疲勞辛苦。 除此之外,剩下的時間明蘭大都耗邵氏屋里。 根據太醫院正的說法,太夫人的病屬于‘心情’調養問題,邵氏卻病來如山倒,氣勢洶洶幾有油盡燈枯之態,明蘭嚇了一大跳,想著與其去外面裝悲傷,還不如照顧活人更有成就感,而且將來也好相處些。 邵氏并不愿搭理明蘭,不論明蘭說什么做什么,她一概闔目冷顏以對,明蘭也不生氣,只溫言體貼的照看她,看方子,試湯藥,把外頭靈堂賓客的情形撿些要緊的和她說,又把蓉姐兒帶了來和嫻姐兒做伴,日日從澄園搬來好吃的好玩的,讓小孩子暫忘悲傷,好歹能吃能睡些。邵氏原就不是心硬之人,看明蘭小心翼翼的關懷,她不禁心軟,想來這些陳年恩怨怎么也不該遷怒到才進門幾個月的新媳婦身上,便漸漸轉了顏色,對明蘭客氣溫和許多。 明蘭見她心灰意冷之下,不思痊愈,只一味悲傷,病體愈加沉重,便有話沒話的說些自己幼年之事,百倍夸張當初衛氏新喪之后,自己的‘恐懼’,‘彷徨’,‘孤單’和種種無助。 “…都說沒娘的孩子像根草,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明蘭紅著眼眶(剛才又去靈前哭了一圈),輕輕哽咽,“我家太太是極好的,可她到底要照管里外一大家子和幾位兄姐……若不是祖母垂憐,我,我真不知……”后面留一段長長的省略號,讓邵氏自行想象。 邵氏果然聽的心驚rou跳,她再覺得太夫人是‘好人’,也不放心把女兒托付過去;想著女兒已無父,若再沒了母親,還不定將來怎么樣呢。心志一堅定,病就好了大半,到了出殯那日,她居然能起身出來向親朋道謝了。 當然,明蘭也受到了巨大的好評,太夫人微笑著夸了她兩句,明蘭一邊表示謙虛,一邊心中暗道:以您為榜樣,我會好好學習的。 說起來,這還是明蘭生平第一次這么認真周全的給人服孝,不但院里的丫鬟們不許穿戴鮮艷,連蓉姐兒也給新做了兩身素色新裝,她自己更是從頭到腳挑不出毛病來。 四色淺單色柳枝紋褙子,一整套雪亮的米珠銀飾,不見半分顏色,連鞋尖尖上的珊瑚纓穗都去掉了,明蘭把這身裝扮在顧廷燁面前轉了一圈,問道如何。 顧廷燁翹著唇角:“大約我死了,也就這般陣勢了?!?/br> 侯府門口的燈籠俱罩了一層素白,明蘭想著澄園門口也該掛兩個小白燈籠意思下:“掛三個月差不多了吧?!闭l知顧廷燁又道:“老爺子沒了那會兒,不過就掛了百日,掛這么久,不知道的還道是我死了?!?/br> 明蘭嘆了口氣。 好吧,這家伙最近脾氣不好,說話陰陽怪氣,動不動就冷嘲熱諷。 好比你攢足了力氣等著找仇家的麻煩,誰知還沒等你真正發招,人家就自己死了,死后還能風光大葬,那些賣你面子的大多不知內情(還沒來得及造勢),更恨不得在靈前表現一個比一個悲痛,他又不能去說‘我跟我哥是前世冤家今生對頭,你們不用太賣力的’云云。 其實明蘭也不大痛快,辦喪禮也就罷了,可那些流水價送進侯府的禮錢……她心中絞痛,大房還沒有分家,所以這些金銀財物都得歸入府庫,可將來這些人情賬估計多得她去還,也不知將來分家能落下多少渣。 但她還是寬宏為懷的勸道:“到底死者為大,人都死了,你跟他還有什么過不去的?!?/br> “從我會懂事起就知他活不長?!鳖櫷蠲鏌o表情,“也沒見他少出幺蛾子?!?/br> 他童年時代對長兄最深的印象,就是顧廷煜一邊半死不活的讓人扶著喝藥,一邊閃著不懷好意的目光向老爹進讒言,從小到大他吃了這位病人的不少苦頭,在他看來,生病不能抵消作惡,而同情也不影響憎惡,做了壞事的人,就是在病床上也應該拖起來接受懲罰。 這種觀念頗有幾分現代意味,明蘭立刻表示萬分贊賞:“夫君果然恩怨分明,真丈夫也?!?/br> 顧廷燁橫了她一眼,心情好了不少,笑罵道:“伶牙俐齒!你不去殿上跟那幫讀書人耍嘴皮子真是可惜了!” 最近他對讀書人意見很大,好吧,這是他進來抑郁的第二個原因。 自六月起,他正式兼任五軍都督府副總都督,領左軍都督,加封太子少保,地位提升的結果就是他開始直接參與軍國參政討論。隨著時局穩定,所有的暗潮洶涌漸漸轉化為文斗,前堂正殿成為了各派人馬的角力場,一伙子人天天在那里口沫橫飛。 給先帝上謚號,他們要吵;給兩宮太后的儀仗待遇不同,他們要吵;人事變遷升降,他們也要吵;至于行政部署國策決斷,他們吵起來更是連飯都可以不吃。偏本朝祖制是文官節制武將,武官大多是奏報,辯駁議論屬于文官的活計。 以前顧廷燁只管自己一畝三分田時,站在殿上旁聽時可以左耳進右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