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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學校人不多,連琴房都格外安靜。陳非帶著顧靖揚把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圈,從森嚴陰涼的大堂走出來,兩人不禁被外面的陽光晃得瞇起眼。路上只有偶爾一兩個讀summer的學生背著背包走過,JavaCafe倒是一如既往,里里外外都坐著人,有學生,也有來參觀的家長游客,只不過,每個人似乎都被夏天慵懶的氣息感染了,看起來都懶懶的,即使圍坐在一起,交談的聲音也很小聲。顧靖揚順著陳非的目光看過去,問道:“喝杯咖啡?”陳非笑了笑:“好啊?!?/br>外面的座位都有陽傘,天也不算太熱,顧靖揚拿著兩杯咖啡到外面,選了一個門口的位置坐下。室內正放著MilesDavis的Beachesbrew,音量恰到好處,靖揚打量了一下內部偏歐式的裝飾,墻上掛著許多音樂巨星的畫,勞特累克的插畫風格,從搖滾到爵士的都有,看上去確實比一般大學里常見的星巴克要有氣質得多。顧靖揚正四處打量著,陳非從里面轉出來,手上端著一個黑黑綠綠的蛋糕,黑是巧克力的黑,上面覆蓋的那一層厚厚的綠色cream卻不是抹茶的那種豆綠,而是透著夏日清爽的薄荷綠,如果單看,還挺漂亮的,但是放在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上面,就顯得有點兒……顧靖揚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是?”果然是這個反應。他那嫌棄的表情令陳非忍俊不禁,他第一次看到這個蛋糕也差不多是這個反應。不過很顯然,他比較有冒險精神。“Mintbrownie,”陳非把蛋糕往靖揚面前推了推,“試試看?!?/br>“Looksweird.”顧靖揚評價道。他瞥了一眼一臉期待的陳非,還是叉了一塊放進口中。“挺好吃的是不是?”顧靖揚點頭,他其實真有點意外,他本來以為這個蛋糕是陳非的惡作劇。“你看,所以人還是要勇于嘗試新東西,才會有驚喜的?!?/br>顧靖揚咀嚼了一下這句話,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你說的沒錯?!?/br>兩人正享受這夏日時光,一個夾著公文包的老頭子從身邊走過,與兩人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然后——“Fred!”老頭子驚訝地停下了腳步。顧靖揚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陳非,只見陳非先是一臉驚訝到有些茫然,人卻反射性地站了起來,表情之中帶著他從未見過的恭敬和一點點不安。“Steve!”這個名字一出來,顧靖揚就知道來者是誰了,他跟著站了起來。“你怎么會在這里?”Steve在他們桌前站定,公文包換到左手,伸出手來跟陳非重重握了握。“我過來處理一點公事。Steve,這是我朋友,AndrewGu?!?/br>“靖揚,這是我的鋼琴教授SteveWerner?!?/br>Steve跟顧靖揚也握了一下手,道:“AndrewGu?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br>顧靖揚笑了笑,向他日常問安,并沒有提到自己曾經來Eastman演奏過的事。Steve也沒有深究,又轉向陳非:“什么時候來的?”陳非老老實實地回答:“前天?!?/br>“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這才幾年,就把老師忘了嗎?”Steve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示意他們也坐下。陳非有些慚愧:“不是的,主要是這次來的很匆忙,沒來得及,而且……”他抬起頭,Steve笑瞇瞇地看著他,替他把沒有說出口的話接了下去:“而且你對我感到抱歉,對嗎?”當年陳非提前回國,唯一明確表示過反對意見的就是Steve。美國的教授一般并不干涉學生的選擇,但是Steve卻找了陳非兩次,讓他考慮清楚,不要那樣輕易放棄。只是那時陳非有他自己的考量,到底也沒有把老師的話聽進去。音樂這條路那么窄,競爭卻又那么激烈,每年不知道多少有才華的學生擠破了頭,也未必能在爵士界爭得一席之地。陳非雖然有才,但他沒有那種頭破血流也要走下去的堅持,歸根到底是因為他對演奏事業不夠熱愛,這樣再有才華也出不了成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即便他是老師,也不能替他們做選擇。Steve教過那么多學生,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那么早的事情了?!盨teve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靖揚進柜臺為Steve點了一杯咖啡,Steve道過謝,突然輕拍了一下大腿:“AndrewGu,我想起來了,SamuelWang的得意門生,你跟NYYS來Eastman演奏過,對不對?”搞音樂的人果然記憶力都特別好。既然被認出來,顧靖揚也就坦然地點頭。“你還在彈琴嗎?”古典和爵士基本是兩個圈子,如果不是當年顧靖揚名氣太盛,又來過Eastman,Steve還真不一定會知道他。不過他也就僅止于此了,后來也沒有再特別關注,顧靖揚又放棄了音樂,再沒有消息傳出。所以他才會有如此一問。“沒有了,我現在在做電影?!?/br>Steve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些悵然,不過他跟顧靖揚畢竟不熟,終于也沒發表什么評論。他轉頭看向陳非,眼神里有著不容易覺察的期待:“Fred,你呢?現在還偶爾彈琴嗎?”他還記得陳非是要回去繼承家業的。“彈的?,F在也開始嘗試音樂分析?!?/br>Steve很感興趣,陳非連忙把最近做的一些事情跟他匯報了一遍。老頭子又問了陳非一些跟音樂理論相關的問題,陳非都一一認真回答了,他非常高興,連說了幾個很好:“音樂這東西,能不帶有任何功利心去做是最好的。我真為你高興,Fred,我真為你高興?!?/br>看著老師由衷喜悅的臉,陳非莫名地覺得眼眶有點熱。他知道老師心里對他是曾經有過期許的,但是他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任何壓力,而他自己,則一直都任性地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