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聽到蔣白路放低放緩的聲音:"什么都可以。"

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蔣白路沒有問柳飛說好的講題怎么又走了，柳飛也沒有問蔣白路是怎么知道他在這里的。此時月明星稀，涼風拂面，兩人坐在塑膠跑道上，彼此無言，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124飄在半空，在形似花椰菜的大香樟中若隱若現，已經好些天沒有斗地主了，手好癢。這兩個小家伙怎么還不復合，真是急死鬼了。

晚上柳飛和蔣白路做了這樣一個夢，夢里他們回到了初中，在初一7班的教室門口，柳飛再一次聽到了蔣白路與同學的嬉笑吵鬧。

"他最近脾氣變得好差啊，聽說以前老打架，太恐怖了，根本是個壞學生吧，怎么會…蔣白路你是怎么忍得了他的？"

"唉，這也沒辦法啊，只能忍啊。"

這次柳飛沒有走，教室里的人繼續聊下去：“誰讓蔣白路是語文課代表，只能受著他的氣了。語文老師以前聽說還混社會呢，怎么當上老師的，班里也就蔣白路你敢跟他多講話了?！?/br>
而蔣白路站在街道口，看見柳飛的mama拖著拉桿箱走過來，神情冷漠，柳飛跟在她后面，不聲不響。

“飛飛，你回去吧，跟你爸過去?！?/br>
“媽，你還會回來嗎？”柳飛話音剛落，后面柳爸走過來。

“不會回來了，柳飛你快回去收拾，晚上你秦阿姨和你meimei搬過來?！绷殖吨w的手就要把他拉走，柳飛踉蹌了兩步，回頭看他媽，卻發現mama早已坐上車子走遠。

“我沒有meimei！”

“你在犟什么，不聽話跟你媽過去！”

早晨醒來，蔣白路滿屋子找124,124不見鬼影。

在學校遇見，蔣白路和柳飛尷尬對視，卻都沒說一句話。

接下來的每一天晚上，他們都會做奇怪的夢。仿佛回到了過去，以一個靈魂的視角站在對方身邊，參與了每個錯過的時刻。

蔣白路看到柳飛最后沒有選擇跟爸爸住，而是去了年邁的奶奶那里，而柳飛也站在一邊，看著蔣白路送了蔣有國最后一路，自己一人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嚎啕大哭。

這真是很奇妙的事情，蔣白路依稀能感覺到是124搞的鬼，然而柳飛卻不明所以。

兩人終于面對面交談了一次。

"所以你說你家有個鬼？"

知道一般人都不會信，蔣白路沒有辦法，他拉過柳飛的手，把他往自己家拽。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帶你去看就明白了。"

然而很尷尬的是，空蕩蕩的家里連個鬼影都沒有。

"它往常都會在家的。"蔣白路回頭，對著柳飛解釋。

柳飛微笑，表示自己相信。蔣白路覺得好無力，所以124那個王八蛋到底去哪兒了。

蔣白路給柳飛沖了杯奶茶，兩人相對無言地面對面坐著。

實在坐不下去了，柳飛站起來說："我今天就先走了，下回它在家的時候我再來吧。"

蔣白路領著柳飛走出去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他還會來。

然后蔣白路就在路邊看到了124。

"一對老k！"

"我王炸！給錢！"

☆、05

臭不要臉的124不惜損耗自己法力變化出了一個實體來斗地主，所以什么厲害的愿望根本不是實現不了，是不值得。

人間不值得。124這樣想，但斗地主值得。

蔣白路又能怎樣，難道他能打124嗎，這個王八蛋覺著自己要挨打的時候，就又變回鬼了，根本打不到。

只能像爸爸一樣把它原諒。

"所以這世界上…真有鬼？"柳飛震驚。

124飄飄悠悠，在剛剛柳飛沒喝完的奶茶上深吸一口氣，什么都沒聞到，于是不滿地看著蔣白路。

蔣白路認命地又去泡了一杯，然后拿過三根筷子，敷衍地拜了拜:"請大人喝奶茶。"

124滿足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鬼也喜歡喝奶茶。

再一次從蔣白路家走出去后，柳飛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今天發生的事幾乎刷新了他的三觀。一陣陰風吹過，柳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回頭，124青著一張臉微笑看著他，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這不是天黑了嗎，我不放心你，出來送送。"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柳飛感覺窒息。

……

"不好啦蔣白路！柳飛昏過去啦！"124飄到蔣白路面前心急火燎地喊道。

"？？？他怎么會暈過去？"蔣白路狐疑地看著124。

124眼神飄來飄去。

"……你不會嚇他了吧。"

"我不是我沒有你亂講！"

蔣白路只好再把柳飛弄進家里，扶柳飛的時候，一串鑰匙掉了下來。蔣白路把柳飛放到沙發上，回去撿那串鑰匙。

上面一個藍胖子格外引人注目，鑰匙扣掛的時間長了，有些地方已經褪色，邊邊角角也被蹭得發毛。

這個藍胖子鑰匙扣蔣白路也有一個，是那些年兩人還是好朋友的時候，一起在集市上買的。當時兩人都缺鑰匙扣，雖然覺得用同一款有點女孩子的交易勁，但最后都默契地用了。

沒有想到柳飛還留著，蔣白路當然也留著，只是收在了抽屜里，沒有掛出來。

他是這么多年都一直掛在鑰匙上嗎，他看到鑰匙扣的時候會想起自己嗎，還是只單純懶得換呢。

蔣白路思緒萬千。

"蔣白路，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講。"124難得嚴肅。

看到包子臉一本正經地板著，蔣白路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怎么？"

"我當初從地府來到人間，能待這么久，靠得是一口純正的地府百年老壇子里的陰氣，現在陰氣已經被我損耗得七七八八，我可能待不了多久了。"事實上我馬上就要走，斗地主這種活動，你不碰還好，打了一局就沒有收手的道理。

蔣白路呆呆地說："你要走了？"

看到蔣白路這樣失魂落魄（），124也于心不忍（？），它沉重地點了點頭。我要回去斗地主。

"你當初想要跟柳飛重新做朋友，我已經幫你實現了。"

"實現了？"

"嗯。"124說，"等他醒來，一切都會補上。噢對了，等我走后，你們有關我的記憶都會被刪去。"

"為什么？"蔣白路驚訝。

124拍了拍蔣白路的肩膀:"同志，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我們要相信科學啊。"說這話時，124雙腳離地飄在空中，一臉肅穆。

哦。

124在房間里轉來轉去，呆了這么久，說實話還有一點不舍，但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