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2
“要是我沒累,你先累了呢?” “不可能?!彼龜蒯斀罔F。 陳聲抬眼看她,“這么篤定?” 路知意端著酒瓶,靜靜地看著他,輕聲說:“你熱也好,冷也罷,笑也好,哭也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屋子里一室寂靜,誰也沒再說話。 兩人對視著,她恨不能將所有感情投射在目光里,他試圖看清她的真心。 良久,陳聲的手撫上了自己面前那瓶酒。 “路知意,你的謊話說得太多了,狼來了的故事聽過吧?” “聽過?!?/br> “一而再再而三說謊,你覺得還會有人信你嗎?” “那你信嗎?” 她問得很輕快,目不轉睛盯著他。 陳聲的手握緊了酒瓶。 “我怎么知道這次還是不是狼來了?” “那你試試看啊,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他笑了,“我怕了你,要還是狼來了,空歡喜一場,后頭還有三年苦日子等著我,我怕我熬不過去了?!?/br> 他這話說得云淡風輕,帶著點笑意,苦笑。 連日來的冷淡皆是面具,此刻被她摘了去,生也好,死也罷,橫豎是一錘定音了。 這三年是怎么過來的,有時候試圖回想,卻總也記不清了。 起初是恨她,恨自己意氣風發二十年,一頭栽進她的大坑里,爬都爬不起來。被騙了,被忽視了,被拋棄了,被冷眼旁觀了,面子里子都丟盡了。 可怒火再燒,也不可能一直燒下去。 他沒那么多精力去牢記這種刻骨銘心的恨與痛,久而久之,不得不承認,他的恨不過是來源于愛。 仍盼著她追上來。 仍盼著她道個歉。 仍惦記著她的政審走不通民航系統,所以千方百計來幫她開個路。 她那么執著于當一名飛行員,總會順著他的足跡跟上來吧。 可她那樣對他,他憑什么不要自尊去幫她? 以德報怨,這不是他陳聲的原則。 所以他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不是為了幫她,是掐準了她的七寸,等她走投無路,一路跟過來,他可得好好磋磨磋磨她。 打蛇打七寸,他以為他掐住了她的命脈。 哪知道她來了,他才發現是她逮住了他的七寸。 飛揚跋扈小半輩子,還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哪知道二十歲那年遇到她,旦夕之間有了致命短處。 他的短處,叫路知意。 陳聲端著酒,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自嘲。 終于等來她的對不起,他竟覺得身在夢里,不可置信。 路知意何曾見過這么落魄的他? 唯獨三年前,他從家里追出來,在小區的河邊追上了她,那時候他露出過這樣脆弱的一面,幾乎是苦苦哀求她說一句那不是真的。 此刻,他沒了張揚,也沒了冷漠,苦笑著坐在她面前,哪里有半點白日里那個不可一世陳隊長的樣子? 他像個迷路的稚童。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她,可她騙過他,他不敢抓。 路知意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一面心知肚明他就算不敢抓,也還是會抓。一面煎熬于她的一個沖動一個錯誤,令他受盡折磨,也令她自己受盡折磨。 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妥協? 為什么當初他追上來的時候,她沒有第一時間說清楚?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至少愛他這一點是真。 她錯了。 她不該連這件事都含含糊糊敷衍他。 路知意觸到陳聲的眼神,那一刻忽然很想哭。 她想再說點什么,可喉嚨干澀沙啞。 陳聲卻把酒瓶端了起來,在半空中與她碰了一下,清脆的一聲。 “喝吧?!?/br> 他仰頭,大口吞下那火辣辣的白酒。 路知意一咬牙,坐下來,也跟著仰頭痛飲。 酒這東西,她從未發現它有半點好處,難喝得要命,喝了又難受得要命,這世界上為什么還有那么多酒鬼? 不可理喻。 可這一刻,她心甘情愿往肚子灌。 火辣辣的刺激感一路從喉嚨蔓延至胃里,可她覺得該,她就活該受著。 最后一桌子燒烤倒沒吃幾口,兩人光顧著拼酒。 路知意沒有辜負陳聲對她的鄙視,一瓶白酒下了一半,就開始放開了嗓子嚎。 “隊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開始抹眼淚。 “是我心高氣傲,覺得你爸當年判了我爸,我這輩子都在你面前抬不起頭來,索性一了百了,又說了謊話?!?/br> 陳聲閉眼靠在椅子上,“你又說了什么謊話?” “我說對你的感情也是假的,那不是真的?!?/br> “……” 他也喝了不少,腦子沒那么快轉過彎來。 “所以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彼话驯翘橐话褱I,隔著桌子拉住他的手往左胸上擱,“你自己摸摸看,真心真意,千真萬確?!?/br> 陳聲:“……” 清醒了一點。 掌心的觸感軟極了,像棉花,像果凍,彈性十足,泛著熱乎乎的體溫。 他抽了抽手,“你矜持點?!?/br> 路知意不肯松手,抹眼淚,“你不信嗎?” “我信,我信?!?/br> 她又破涕為笑,終于松開他的手,不強行把他往胸上拉了。 隔了張桌子,兩人離得太遠。 路知意干脆把椅子朝他身邊拉,又想起什么,淚眼婆娑湊上來,“隊長,那個柏醫生跟你什么關系???你是不是喜歡她?” 陳聲:“……為什么這么說?” 她鼓著腮幫指著他,“你讓她叫你三郎了!什么狗屁外號,惡心!” 她還哆嗦了一下,把手臂伸出來,“你看,雞婆疙瘩都給我惡心出來了?!?/br> 陳聲看不見什么雞皮疙瘩,只看見她白生生的手臂,曬了三個月,防曬霜用了幾大瓶,好像還真有用,至少與他擱在一處,她簡直是白玉一樣熠熠生輝。 酒精上頭,光是看著她嫩生生的手,也有些受不了。 他挪開視線,“沒什么關系?!?/br> “那她為什么叫你三郎?” “醫療室都那么叫,說我是拼命三郎?!?/br> “???”路知意愣住,“所以不是三郎,是拼命三郎?” “不然你以為?” 路知意砰地一聲把腦門磕在桌面上,哀嚎:“凌師兄騙我!” “凌書成?” “是啊,他說你倆有曖昧關系,三郎是愛稱!” “……” 路知意醉得慘一些,陳聲還好,只是略微頭暈,心智都還健在。 當下皺了皺眉,想起什么。 “我問你,是不是凌書成讓你看我電腦D盤的?” “是啊?!?/br> “……”陳聲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