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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沒來過蓉城,進中飛院是第一次跨出大山踏進省城——” “假的?!?/br> 無數的細節鋪天蓋地壓來。 明明真相就擺在眼前,可陳聲依然一句一句地問著。 “我送你回家那次,你把我安置在酒店,說家里環境不好,怕委屈我——” “假的?!?/br> “和你爸打電話總是匆匆掛斷,你說他不善言辭,再加上工作忙,沒精力多說——” “假的?!?/br> 陳聲麻木地一句句問著,直到路知意笑出了聲,面色慘白地對他說:“還問什么?還有什么好問的?拆穿我很有意思嗎?陳聲,你非要看我在你面前一點自尊心都沒了,才心滿意足嗎?” 陳宇森的話鋪天蓋地壓下來,路知意快要倒下了。 這么多年,她真的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嗎? 她真的是個女戰士,不畏一切向前沖嗎? 那年站在講臺上,面對“她爸爸是個勞改犯”的嘲笑聲時,她就真的不卑不亢絲毫不自卑嗎? 當踏入中飛院,來自周遭女生的嘲笑與指點,趙泉泉驚呼她用春娟寶寶霜,這些輕視就真的對她毫無影響嗎? 她看著眼前的人,自從與他在一起,無數人戳著脊梁骨嘲諷她,說她何德何能,說陳聲瞎了眼吧,她就真的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嗎?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原來從來都不是他人的落井下石,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哪怕輕描淡寫一句話。 假的。 都是假的。 陳聲的一連串追問終于壓垮了路知意,她竟從不知道開學時候的一句謊言竟只是拉開了序幕,那樣一個序幕需要她用無數謊言去填補,一個一個越積越多,直到變成無底洞。 正午的日光就在頭頂,愈來愈亮,愈來愈清明,將人的悲哀絕望照得無處遁形。 陳聲的眼前驟然一黑,一點光亮都看不見了。 他死死盯著路知意,不敢相信這就是他放在眼里藏在心底的人。她是誰?來自高原的姑娘,勤奮上進,勇敢純樸。他信誓旦旦對陳宇森說,她父親是村支書、母親是小學教師,他自信滿滿地說能教出這樣的孩子,她的父母比自己的父母強多了。 可她就這樣坦然站在他面前,說那一切都是假的。 她還這樣理直氣壯地沖他說,別問了,給她留點自尊。 她的自尊是自尊,難道他的自尊就一文不值嗎?說謊的明明是她,被騙的是他,為什么她還能這樣理所當然地質問他? 所有的血液都往腦門里沖。 他為她壓下狂妄,擯棄自尊,一次次追在她身后沒臉沒皮討她歡心,為她學會低頭,為她懂得如何放下驕傲去喜歡一個人,可換來的竟然只是如今這一刻。 陳聲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一字一頓問:“那你說喜歡我,也是假的?” 不是。 哪怕說了說不清的謊言,可這句是真的。 否認的話在舌尖轉了無數圈,可說出來又能怎么樣?繼續留在他身邊,以一個騙子的形象,接受陳宇森的審視? 路知意精疲力竭地站在那,有那么一刻很想閉上眼睛朝后一倒,最后昏過去,一覺醒來,什么都不用面對了。 她麻木了,放棄了,自尊心灰飛煙滅了。 她聽見自己漠然地說:“對,也是假的?!?/br> 眼前的人死死咬著牙,追問她最后一句:“那還有什么是真的?” 她的眼前一片光亮,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別的景色。 “沒有什么是真的?!彼f,“全都是假的?!?/br> 她說:“你放過我吧?!?/br> “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br> 沒法在一起了。 天崩地裂不過如此。 她察覺到陳聲驀然松手,胳膊上一輕,再也沒有他用力握住她時的疼痛感。 路知意轉身走了,雖然事后她再也回憶不起來那一天她是如何離開的,離開時腦中又在想些什么,但她覺得一身輕松,雖然那種輕松來源于痛失所有。 可她對自己說,本來就是孑然一身來到這里,一無所有地離開,也沒什么關系。 那一天,路知意沒有去給陳郡偉補課,面對學生的來電問詢,她看都沒看,掐斷了電話。所有與陳聲有關的人或物,她都不想理會,不想看見。 陳郡偉不死心,一連打了好多個電話,也許最后打給了陳聲,總之最后不了了之。 路知意回了宿舍,疲倦自己,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昏天暗地地睡了過去。蘇洋叫她,她渾渾噩噩應了幾聲,就不再說話。 趙泉泉哼著歌逛完街回來了,弄得寢室里乒乒乓乓的,蘇洋不客氣地讓她小點聲。 “沒看見有人在睡覺?” 她嘀咕了一聲:“這個點睡什么覺?真麻煩?!?/br> 她也真沒把聲音放輕點,該做什么做什么,甚至從書架上拿本書也要重重地往桌子上拍。手機不關靜音,反倒把聲音調到最大,和人聊起微信來,提示音源源不斷。 宿舍里關著窗簾,因為房間向陽,但凡有人睡覺,都會將窗簾拉上,以免太陽刺眼??哨w泉泉偏偏刷的一聲拉開窗簾,面對蘇洋的質問,她笑嘻嘻說:“我這不是想看書嗎?光線這么暗,叫人怎么看???” 路知意沒說話,只倏地睜開眼,從床上爬了下來,刷的一聲又將窗簾合上。 那刺眼的日光叫她覺得滿身不堪無處安放。 趙泉泉被當眾下了面子,眼一瞇,“路知意,你什么意思?” 手握她的秘密,底氣也足了不少。趙泉泉說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挑釁,可她沒那么善良,發現了這個秘密的喜悅叫她忍不住挑刺,可她又偏偏沒有惡毒到親自去舉報路知意。 路知意面無表情地說:“沒什么意思,我沒心情和你吵架,你消停會兒吧?!?/br> “我消停會兒?”趙泉泉眼睛都睜大了,冷笑兩聲,“你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你說睡覺就睡覺,大白天的也不讓人正?;顒?,敢情寢室是你家,人人都要聽你話不成?” 這就純粹是挑釁了。 路知意已經瀕臨極限,毫無勉強維持平和的念頭了,滿身戾氣頓時發作出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她盯著趙泉泉,“我不是公主,你是。我就只配用春娟,只配當寢室里最土最窮的那一個,為你墊底。墊不了底就是罪人,就活該拿個貧困助學金都被你舉報?!?/br> 兩人當面撕破臉,趙泉泉壓根沒想到。在她眼里,路知意一向是隱忍的,絕非今天這副刺猬模樣。 而吵架的結果就是,蘇洋站了出來,雷打不動地幫著路知意,呂藝不在,即便是在,恐怕也絕不會幫趙泉泉。 蘇洋那張嘴,怎么刻薄怎么來,趙泉泉氣得咬牙切齒,摔門而出。 她大步流星走下了樓,走出宿舍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