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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那只手在高空驀然松開,摔得她四分五裂,整個人碎得稀巴爛。 陳宇森說:“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上學期剛開學就見過面了?!标惵暟蜒獕河嫹旁谧郎?,這是他剛從客廳找出來的,這一陣陳宇森忙極了,臉色也不好看,他擔心是血壓又上來了,催促著父親,“量一下,早上吃過藥了吧?這會兒看著簡直面如菜色?!?/br> 陳宇森沒動,遲疑片刻,不動聲色地看著兒子。 “她家庭情況是什么樣的?” 陳聲一愣,皺眉,“您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俗了?兒子談個戀愛,不先看看人品如何,頭一句就打聽人家家庭情況,這可不像您?!?/br> 陳宇森:“跟經濟條件無關,只是問問。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她爸是村支書,她媽是小學老師。比不上您和我媽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但能教出她這樣的孩子,依我看可比你倆強多了?!标惵暈榱送穾熋媚樕腺N金,也是自我貶低到了地底下。 換做平常,陳宇森一定會笑。 他的兒子,他再清楚不過,往好了說是有能耐、胸有成竹,往壞了說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能叫他這樣貶低自己去夸的人,掰著手指頭也找不出一個來。 可眼下,陳聲越認真,他越焦慮。 陳宇森:“多說說她的情況?!?/br> 陳聲敏感地察覺到哪里不對,抬頭問:“有什么問題嗎?” “你先說說看?!?/br> 說什么? 陳聲略一頓,開口:“她家境不太好,和我差別挺大的,在家要干農活,又是出生在高原。她沒具體跟我說過日子有多苦,但我也能想象出,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同齡人,養豬放牛,洗衣做飯,什么都干,明明是個女孩子,卻一點也不怕苦。起初我和她互相都看不順眼,但是后來我越看她越好,她家境貧寒,所以性格堅韌,比身邊的人都要努力。有時候我看著她,會覺得自己命好,她身上有股沖勁,會讓人想靠近,情不自禁跟她一起往前沖?!?/br> 陳宇森沉默片刻,問:“你是怎么注意到她的?我記得你以前不大跟女生打交道?!?/br> 要不然魏云涵也不會擔心他和凌書成是不是交往過密了。 陳聲笑了笑,“也是巧合。我在開學典禮上致辭的時候,她在底下笑出了聲,那么多人里頭,我就唯獨看到了她?!?/br> 陳宇森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后來呢?” “后來,又叫我在食堂里聽見她跟人高談闊論,說我……”他把小白臉三個字吞了回去,笑了笑,“說我壞話,就這么結下梁子?!?/br> “接著說?!?/br> “說什么說,爸,您今天怎么這么奇怪?有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盤問我了??蓜e告訴我您也跟那些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因為別人出生不好就嫌棄人,非要做什么棒打鴛鴦的事?!标惵暡荒蜔┑匕蜒獕河嬐七^去,“臉色這么差,趕緊測一下血壓?!?/br> 陳宇森的目光落在血壓計上,沉默片刻,再開口時,眼里有一抹深色,“你對她有多認真?” 陳聲一愣,從容道:“和我當初告訴你們我要當飛行員一樣認真?!?/br> 聽到這話,陳宇森的心是真的沉了下去。 “她在你眼里有這么好嗎?” “有?!焙敛贿t疑的回答。 “那如果我說——”陳宇森閉了閉眼,再抬頭時,目光銳利,“她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呢?” 陳聲一頓,“什么意思?” 陳宇森沉沉地出了口氣,“陳聲,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br> 偌大的房間里,日光傾瀉一地,透明的塵埃在空氣里上下浮動??晌葑永镆黄澎o,唯獨陳宇森的話音擲地有聲。 “六年前我見過她,她的爸爸是個勞改犯,因過失殺人罪入獄,死者不是別人,是她mama?!?/br> 陳聲的眼神驟然一定。 陳宇森:“她被她姑姑帶著,找上了我們家的門,不依不饒要送禮,最后磕頭下跪地求我放過她爸爸。甘孜州的一審法院判處她爸爸故意殺人罪,到了我這,最后的判決結果是六年的過失傷人,可那孩子站在法庭上,口口聲聲說我是個騙子,這輩子做鬼也不會放過我?!?/br> 屋子里靜得可怕。 陳宇森閉眼,捏了捏眉心,“阿聲,我剛才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表情和眼神都不太對勁,顯然是認得我的。我不想把人想得太壞,但我怕你上當受騙?!?/br> 樓梯上,路知意渾身發冷,險些握不住扶手。 他還是認出了她。 哪有什么僥幸?哪有什么女大十八變?逃不過的終究還是逃不過。她最怕的就是陳聲從父親口中得知真相,可如今噩夢還是來了。 不一樣了。 因為她的遲疑,因為她的拖延,結果與她想象中的相去甚遠。如果是她開的口,如果她沒有被自尊心拖累那么久,這本該是件小事情,父母的過錯無論如何不及子女。 可如今事情從陳宇森口中說出來,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年幼無知時,她是個法盲,誤解了法官的意思,還以為父親能就此脫罪,與她一家團圓。這樣的美好幻想叫她在法庭上當場失控,說出了那些童言無忌的惡言惡語,口口聲聲說要報復。 但那不過是年幼無知罷了。 她長大了,她念了書,她終于懂得了人情世故,也明白了當年的法官絕非壞人,相反,他是個大大的好人,公正無私、清廉而富有同情心。 可她沒有機會道歉了。 她遠在冷磧鎮,法官卻在偌大的蓉城。 后來她想,他這樣一個好人,每天忙著處理百姓糾紛,哪有功夫去理會她這樣的小姑娘?也許他早就忘了她。她不過是上門求情的可憐人之一。 可他記得她。 他也記住了她說過的那些話。 如今她與他的兒子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他懷疑她別有用心。 路知意晃了晃,險些一頭栽倒下去,可她畢竟沒有。渾身血液往腦門里沖,她恨不能就這樣沖進去,哪怕背負著偷聽他人談話的罪名,也要沖進去為自己辯護。 “我沒有!我沒有故意欺騙他!我也和他一樣認真!” 這句話在她腦子里反復回響。 她站在原地,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在掙扎。 可她最終也沒有踏進那扇門。 她是自卑的。 從一開始,在這段感情里她就是個一無所有的弱者。她無數次接受他的幫助,從日料店他幫她付錢開始,到那雙慢跑鞋,再到他已中獎名義送她的手霜面霜。 她什么都幫不了他,只能一味接受他的付出。 這是不平等的。 一個是遠在天邊奪目的星辰,一個是低到塵埃里不值一提的灰塵。 如今更具戲劇性了,她人生中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