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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仿佛在透過空氣看很遙遠的未來,有些黯淡卻堅定的眼神述說著主人的心聲。 “我們是不是永遠走不出這個怪圈:彼此敵對、矛盾激化、戰爭爆發、戰爭結束、然后繼續敵對……循環往復,無休無止?!?/br> “是不是只要造紙存在一天,這個世界就永遠不會有所進步?是不是我們和我們的后代都必須面對每隔二三十年就必定一戰的局面?一遍又一遍,這種毫無意義的戰爭到底什么時候是個盡頭,這個世界什么時候才有安寧的一天?!?/br>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答案還要難以找尋。 簡墨手指摸著溫度已經降下來的茶水杯,沉默了良久,才給出一個不太負責任的回答:“或許有一天,原人下決心完全的廢除造紙才有可能?!?/br> 走到今天這一步,才對造紙說不,這幾乎就是天方夜譚,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再說了,就算有人說不,誰站出來呢?簡墨當然不會認為自己會有這個能力,哪怕他現在手上也有一支旁人不能忽視的力量,也可不能去做用長矛挑戰風車的堂吉訶德。至于更強大的人呢?他現在還想不到哪個人,或者哪個組織又有這個能力憑借一己之力做到這一點——哪怕是一手導進造紙術的李家本身,如果哪天突發奇想想要禁止造紙術,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夏歷5713年到現在,造紙之術已經延伸到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每一個國家,每一個行業,每一個人的身邊。它就像一棵根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有著無數的根,想要□□,會帶動太多太多人的利益,影響太多太多事物的關聯發展。因此,誰也動不得。 對于造紙這樣一個東西,簡墨其實是喜歡的。對于他這個人來說,能夠將文字變成真正的生命,實在是太有誘惑力太富有魅力的東西。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造紙給這個世界帶來的種種負面也是誠然存在著無法磨滅,這是同時也讓他覺得憤懣和不安的因素。造紙是存在更好,還是消亡更好,這一點簡墨的內心并不能給出一個明確傾向。他或者唯一能夠確認的是,如果有那么一天,這個世界禁止造紙,他一定會停下手中的魂筆。但在此之前,他并不能表現的比誰更先進,更決絕。 邢教授并不知道這一瞬間簡墨心里轉過的無數念頭,他只是在聽到這句話后,蒼老的眼睛放射出某種光芒,仿佛拉開厚重窗簾后迎來的第一道晨曦,又仿佛這一天他就等著簡墨說出這一句話,接話的語氣中隱隱含上一絲迫不及待。 “你以為沒有過嗎?” 簡墨眨了下眼睛,望著老人一眼:“您說的那些原人極端組織?他們的力量太過薄弱了些吧。而且他們行事的風格和手段,說實在的,我不認為能有什么實際作用。與其說他們是在恢復社會秩序,我認為他們更大的是在報復社會,擾亂秩序?!?/br> 多數原人極端組織都認為造紙是萬惡之源,認為沒有造紙就不會引發這之后的一系列社會問題,因此將造紙師列為了攻擊對象。簡墨自己在玉壺高中就吃過一次大虧,他當然不會忘記這檔事情。 老人笑了起來,合上眼睛搖搖頭否認:“不,我所說的可不是那些因為吃過紙人帶來的虧就糾結在一起搞些武力示威的家伙?!?/br> 他用一種徐徐誘導的口吻問出一句話,“簡墨,你就沒有想過,世界上聰明的人那么多,在造紙剛剛開始興盛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看出它可能產生的種種的負面影響嗎?” 任何一項超出當世主流,不,哪怕是略微先進一些的技術誕生,都不可能不引起一個國家統治階層的關注。更何況能夠混到政府高層的人,一般都不會太蠢——就算他們都很蠢,可哪個國家的政府背后沒有站著一籮筐的智囊團,隨時為決策層在各個領域各個專業做出最終決定提出建議和參考方案。說紙人方興未艾之時根本沒有人意識到它后來可能帶來的種種社會問題,簡墨覺得不論從智商和情商上都是開玩笑。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最開始真的沒有看出來,難道第一次紙原戰爭爆發還不夠讓當權者的警醒嗎? 哪個時代都不缺乏有識之士。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政府從來就沒有禁止造紙術,甚至連這樣的呼聲都幾乎沒有聽說過。 不,不是沒有人想到,也不是沒有人想說出來。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造紙帶來的利益蒙蔽雙眼動搖意志。 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而是這樣的聲音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泯滅了。 被誰泯滅了?被那些貪婪于造紙之利的人?還是被金錢、權勢……身外之物并不總是能夠收買人,至少它不可能收買所有人,尤其是在潛在危害如此明顯的情況下。貪婪之輩中也不是沒有頭腦清醒目光長遠之人。 不是他們不說,是他們已經不能說了。 簡墨想起了那位齊家家主,不由得遍身寒意。 見簡墨良久不說話,臉色卻漸漸發白,邢教授眼中的光微微閃動:“你……應該已經猜到了?!?/br> 當年,最早一批想說話的人也許都已經死了,又或許他們*沒有死,但是他們的身份已經被紙人取而代之?;蛟S當初的政府高層有人會察覺到這一點,但是辨魂師那么少,誰也不可能隨時隨地地帶在身邊。因此,誰知道自己身邊的誰又被替換了,昨天看到的人今天還是那個人嗎?即便是找來了辨魂師,又安知辨魂師是不是也被替換了? 連最親密的人都不能相信——因為最親密的人到底還是不是原本的那個人呢? 說不定……整個政府上層都被“替換”了呢? 誰知道呢? 簡墨握緊的雙手指節發白:有動機做這件事,又能夠做到這一點,會是誰? 這個答案簡直是呼之欲出。 有誰比當年的李家更精通造紙之術。 簡墨現在完全可以想象的到當年籠罩政府高層的那一場“看不見的恐怖”:不知道誰能相信,不知道誰是才是被替換的紙人,不知道危險來自何方,不知道下一個被寫造的人是不是自己……敢開口都已經不存在了,剩下想開口的卻畏懼于這種悄無聲息的“消失”,也只能將自己偽裝成無害的生物,眼睜睜地看著造紙之術一日昌盛于一日。 于是有了今天的局面。 無怪于李家明明不過單純是一個造紙界的霸主,卻敢于做全泛亞的主。簡墨內心嘲諷道,在李家人眼中,總理府大概不過是他們掌心可捏可塑的跳梁小丑而已。 手中的茶杯突然被拿走,簡墨被這個舉動猛然打斷了沉思,有些茫然地看著邢教授將涼了的茶倒去,換了一杯熱茶放在他手心。茶杯壁出來的暖意讓他在初夏冰涼的手指馬上感覺到一陣舒適,連帶沉郁的心情也驟然晴朗起來。 向老人投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