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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家的婚房里,被指著鼻子罵“沒良心”——正常人恐怕都會避之不及。 然而,走在深夜獨自歸家的路上,許衡卻感覺如釋重負。 她終于明白了問題出在哪里,為什么自己一直以來都活得這么累。 還記得在表白遭拒時,許衡以為王航認定了自己攀權富貴,接近他就是為了跟王允中拉關系;包括在新加坡監所里,向孫木蘭傾吐心聲,她也自認動機不純。 常娟剛才的嘶吼震醒了她:許衡,你是何時變得如此卑微?淪落得要跟一個瘋子爭寵? 從小到大,她雖然不是人群中最聰明、最優秀的,但在母親的精心呵護下,亦未曾覺得低人一等。 求學期間,盡管沒有太多情感經歷,也收到過情書、被送過玫瑰花。拒絕對方的理由多種多樣,卻從來不是因為金錢或地位。 每個女孩都曾幻想過自己的白馬王子,或英俊瀟灑,或風趣幽默,不同的擇偶標準就像天邊的云朵,千變萬化、各式各樣;然而,從不知什么時候起,大家的標準開始漸漸趨同:穩定的工作、高薪的收入、雄厚的家世、完美的學歷…… 他是怎樣一個人、外貌性格如何,反倒成了最不被考慮的因素。 遇到心儀的對象,我們首先想到的是配不配,而不是愛不愛。 社會貧富分化越來越嚴重,生活壓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而貧窮是非常殘忍的一種心魔,它不會讓你在瞬間土崩瓦解,而是在潛移默化中改變情智,讓我們最終認不清自己。 一直以來,背負著家庭的經濟壓力和寄人籬下的委屈,許衡佝僂著前進,已經忘了自己來時的路。 趙秉承的確提供過經濟支持,但她也以認真的工作予以了回報;常娟曾經幫忙母親轉診治療,但她同樣忍受了精神病人喋喋不休的抱怨;王航或許家境優于、能力出眾,但她同樣真才實學、工作認真,并非低人一等。 面對常娟的質問,許衡突然明白:錢和道義可以和平共處,失怙喪母并不是她的原罪,曾經低下的頭顱同樣可以高高昂起;愛與感恩不能同日而語,出身貧寒不一定甘于平凡,告別過去的人們依然有權追逐幸福。 我窮,但我并不卑微;你富,但你也并不因此高貴。 如今孑然一身,她再也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又有什么值得恐懼、怯懦、徘徊、無助的呢? 深夜寒風凌厲,許衡卻感覺無比堅強——自內而外跳躍搏動的火熱心臟,永遠激勵著人類向死而生。 第二天是周末,她睡到中午才睜眼。 溫軟的冬日暖陽映射在窗臺上,撫慰出整整一室的寧靜平和。不再逼著自己加班還債,放下無謂的提心吊膽,所有神經都松弛下來,隨時間變成流淌在指尖的水。 靈魂被熨帖柔順,思想則軟化成沙,許衡長長久久地伸了個懶腰。 趙秉承或常娟依然沒有任何消息,不過也無所謂了。她將手機放在桌上充電,咬著牙刷開始琢磨今天該干嘛。 母親去世后,她甚少呆在家中。環顧四周的家具,早已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從海上回來后,除了每日睡覺的床鋪,這里的一切如同靜止,始終固定在母親最后一次入院的前夜。 潛意識里,似乎以為這樣就能逃避現實,騙自己mama還會回來。 洗漱完畢,用冰箱里的食材隨便弄了點東西吃,許衡扎起馬尾、擼起袖子,開始做大掃除。 電腦音箱里放著歡快的口水歌,在房間里爬上爬下,將用不著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打包、裝箱。家里越來越空曠,心卻越來越滿:這場告別來的恰到好處。 生病多年,mama的房間里盡是些瓶瓶罐罐,真正的個人物品反而沒剩多少。偶爾有些小件東西勾起回憶,許衡拿在手里稱稱,最終還是放進垃圾袋。 人生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我們總要學會向前看。 幾十年房齡的老式單元,小小的兩室一廳,打掃起來也很快?!皵嗌犭x”之后只剩下幾件老式家具,還有日常會用到的個人物品,顯得空曠不少。 夕陽西下時,許衡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站在整拾一新的家中,成就感爆棚。 正想出門吃頓好的犒勞自己,卻聽見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航空公司的短信,通知去美國的機票已定,姓名許衡,何年何月直飛紐約肯尼迪機場。 她連忙從換下的衣兜里翻出李經理的名片,又檢查了手機發件箱,確定自己還沒有將護照號等個人信息告訴對方。 原本想著周末休息,沒必要為工作上的事情打擾客戶。誰知道大洋集團的效率這么高,昨晚談定的事情,今天就雷厲風行地落實到位。 許衡剛剛放松下來的精神再次緊張:這趟出差恐怕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應付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人了。 出發前的一周時間,趙秉承都沒來律師事務所報到。據說他提前請了婚假,蜜月之后再過年上班。團隊里的其他成員正好落得清閑,紛紛開啟度假模式,樂得渾水摸魚。 許衡算了算日子,如果加上年假,趙秉承婚禮時她正好在美國,前前后后的出差、春節湊在一起,可以勻出大半個月來。就算碰不上王航,也能好好考察資本主義頭號強國——簡直機不可失。 思及此,她果斷向人事部提交了休假申請,轉身包了個大紅包,托同事幫忙去婚禮上。接下來,許衡愉快地投入到摸魚隊伍中,樂顛顛地開始上網查閱旅游攻略了。 出發那天,許衡特意很早就趕到機場,換好登機牌才發現,大 洋集團給自己定的竟然是頭等艙。 上市成功果然財大氣粗,她在心中默默咋舌,洲際航班中經濟艙和頭等艙的差價很大,恐怕翻了三番都不止。 李經理來的稍晚些,也沒帶多少行李,卻背了個碩大的肩枕頭。 按理說頭等艙可以完全平躺,根本用不著這樣。許衡原本還有些奇怪,隨即想到可能是對方頸椎不好,需要特別防護,所以也沒好多問。 孰料登機是愕然發現兩人座位相隔甚遠,她這才砸出不對勁來:“李姐,您怎么坐這么后面?” 李經理干干一笑:“經濟艙當然在最后面?!?/br> 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