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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在腳心。腥咸的微風順著海岸線吹上來,扯動店鋪門口的帆布招牌,發出“呼啦啦”的聲響。 兩人隔著一桌子醉漢遙遙相望,鼻息里盡是腥咸的海味和濃烈的酒香,目光迷離羈絆。 許衡懷疑自己喝多了,連身體都不聽使喚。用盡全部力氣勉強別過視線,方才恢復呼吸:“規矩太多,我只能盡量向標準靠攏。你不要指望船上的每個人都像機器一樣運轉?!?/br> “我當然要指望?!蓖鹾降拖骂^,端起酒杯自斟自飲,“大海里全是水,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如果不把所有人揉成團、捆成對,又怎么能夠互相支撐著船行千里?” 自古以來,航運界就是準軍事化管理。在人類與大自然的交鋒中,只有集團作戰能夠形成合力、贏得生機,各自為政、各行其道只有死路一條。 即便不是海商法律師,許衡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大家偏偏都有“除我例外”的思想,個人意志本能地要求堅持自我認知。 被強迫放棄獨立判斷,任由外界左右驅使,絕對是事非親歷不知難。 王航沒有等她回應,更不指望她回應,自顧自地喝完酒,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若是許衡也會不服氣,可只要上了船,便容不得那么多“不服氣”。 “你怎么把小高他們從牢里撈出來的?”待情緒稍稍穩定后,他再次出聲問道。 許衡捏碎一只蟹腿:“簽了個字?!?/br> 王航沒弄明白:“什么字?” “你的名字?!痹S衡小聲說。 根據三井的介紹,日本警方其實也不愿意扣留船員。 ·全·本·小·說·下·載·由· 浩揚電子書城 ·提·供· 這種涉外案件處理起來很繁瑣。既然贓物已經追回,受害人也沒有損失,只要船長愿意作保,那便無需浪費司法資源。 形式主義在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沒人想自找麻煩。 拿著偽造的船長簽名,以及正規登記的律師資格證,許衡很順利辦理了保釋手續。三井或許明白,或許不明白,但至少表面上裝成公事公辦的樣子,甚至主動開車送他們回“長舟號”。 多好,矛盾化解、賓主盡歡,王航沒有失掉他船長的威嚴,日本警方也沒有揣上燙手的山芋,只需要臟她許衡一個人的手。 可律師的手,不就是用來弄臟的嗎? 王航似是氣極,不怒反笑:“我的名字?!” 許衡索性破罐子破摔,點點頭道:“你的名字,我偽造的?!?/br> 這種事情,她其實大可不必承認。但是,既然船長作保船員是通行做法,王航的堅持便沒有任何實質意義。偽造簽名,或許有損于許衡自身的信譽,卻能以最小的代價解決問題。 王航感覺很無語。 他早知道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卻沒有料到許衡竟毫無底線。 律師的思維方式果然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他將坐在桌子對面的女孩從上到下打量一番:長頭發、雙眼皮、小巧的鼻子、秀氣的嘴巴,盡管實際年紀已經二十八歲,卻依然有著孩童般的天真表情——難怪會讓人防不勝防。 “你就不怕被揭穿?”男人的聲音里沒有透露任何情緒。 許衡咬了咬嘴唇:“怕啊,我們律所在日本還有業務呢?!?/br> 王航追問:“怕還亂來?” “其實結果并非由我決定?!彼瓜卵酆?,“如果不是為了船上紀律,你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即便取保程序有瑕疵,日本警方也寧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沒人去故意揭穿這件事?!?/br> 一番話分明就是故意說給王航聽的:既表明自己被逼無奈的動機,又將責任推到他身上,甚至不容半點推脫與反對——這跟先斬后奏、逼良為娼有什么區別? 王航看著她,不做言語。 許衡明白藥下得猛了一點,連忙補救:“我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人跟人之間講的不就是感情嗎?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分個對錯才能做出決定的?!?/br> 見對方還是不說話,她干脆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行了行了,你就當我什么都沒說。反正真有誰問起來,我也不會承認?!?/br> 王航冷笑:“除了偽造簽名,你還會做偽證???” 第18章 德性 “來勁兒了是吧?” 許衡扔掉蟹腿,不再偽裝純良:“就你道德高尚,就你堅持原則,就你是個船長;別人該受窮,別人該坐牢,別人該犯罪?!?/br> 她拍凈雙手,猛地站起身,惡狠狠道:“德性!” 王航愣住神,顯然沒有跟上這趟節奏。他甚至懷疑是酒精發揮作用,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 “我是大洋集團的法律顧問,船員在境內外遇到的法律問題,都是我的職責范圍。你要樹立權威,ok,沒問題;我要向客戶負責,勞駕,別擋道?!?/br> 許衡決絕地邁開腿,兩步并作三步走過來,猛然一腳踢在他身旁的凳子上,把王航嚇了一跳?;仡^卻見女孩彎下腰,架起滑向地面的水手長,并將對方架上自己肩膀:“哥,別睡了,我送你回船上去?!?/br> 沒等王航反應過來,那小小的身體已經化作拐杖,將壯碩的水手長托起來,艱難卻堅定地朝碼頭挪去。 夜半海風漸涼,帶著腥咸的味道撲面而來,摩擦過皮膚時有些許粗糙的觸感。 保持固定的姿勢,迎著風來的方向,王航感覺神智被抽離,漸漸進入到某種恍惚的境界。 北太平洋的潮汐日夜拍打著大宗臺下的礁石,這片迎接著歐亞大陸最早陽光的半島,因海而生,因海而落。 海有海的博大與澎湃,卻無法否定陸地的堅持與值守。 他不是第一次航行到釜山,也不是第一次在這家排擋吃飯、喝醉、與人爭執。以前他是實習生,被罵了,會不服氣地借機給上司灌酒;后來他成為干部船員,學會罵人,也適應了被別人灌酒。 職務的升遷有跡可循,心態的變遷卻潛移默化。食物鏈的輪轉就像最強大的咒語,將人們變成與最初全然不同的模樣。 透過被酒精模糊的視線,遠遠望著許衡蹣跚而單薄的背影,王航以為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一陣失神后,卻發現張建新已經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