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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著嘴點頭:是啊是啊,龐大人喜歡浪漫,挺好挺好徐泛舟笑著搖了搖頭,不予理會。飯后稍作休息,繼續趕路。龐不器撩開車簾,看著穿鵪鶉補服的九品小芝麻,領著那群粗實雜役,撅著屁股跪在役棧門前。王村蘆打馬走在車窗外,笑道:他們心里不定怎么罵咱們呢。龐不器一笑:管他呢。咱們看他們,三兩鐵打把刀,他們看咱們,空心蘿卜繡花袍。各有各的盤算,這很正常。這時洛昂笑道:總之,烏龜請客,凈是王八。龐不器和王村蘆互相看了看,兩相無語。傍晚投役棧。坐車的比騎馬的還累,龐不器喊累,洛昂也喊累。邢德感道:要不,明日你們騎馬,我和王大人坐車。龐不器道:早說,路上買個草帽戴。洛昂道:我舊疾復發了,不能騎馬。邢德感道:那你和王大人坐車。我和龐大人、徐大人騎馬。龐不器看看徐泛舟,徐泛舟和王村蘆在下棋。役館的小吏哆嗦著進來,跪在徐泛舟面前:欽,欽差大人徐泛舟落下一子:講。小吏倒了口氣兒:小役之中有兩名歌伎,欽差大人若嫌小役憋悶,可叫她們來給大人們獻上一曲。徐泛舟道:不必了。話音未落,聽見龐不器道:等等。正悶得慌呢,我要聽曲。徐泛舟道:臨行時皇上特意囑咐,路上禁忌酒色。龐不器道:徐大人多慮了,聽曲和酒色有何干系?把她們帶上來。徐泛舟欲言又止。小吏見徐泛舟不樂意,忙道:不如請聽曲的大人們移駕到西廂房,看別擾了欽差大人的棋局。龐不器點點頭:也好。老邢。走!邢德感支吾著跟他去了。徐泛舟和王村蘆繼續下棋。洛昂沒動,接著觀棋。龐不器又回來,門簾子撩開一個小縫,對里面悄聲說:欽差大人只管告訴皇上去。7、拖勾薔薇露,荷葉雨,菊花霜冷香庭戶。眉梢月斜人影孤,恨薄情四時辜負。看兩名歌伎淺白深紅,雙鬟垂落削肩,月牙彎彎,嗓音細細。龐不器輕搖小扇笑意嫣然,以茶代酒,一時忘情,值當身在帝都。邢德感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擦冷汗。龐不器不經意回頭看他,瞳仁一聚:邢大人,你這是怎么了?只見邢德感臉色煞白:龐大人,咱回去吧。龐不器問:這曲兒不好聽么?好聽是好聽,觸怒了天顏可就麻煩了龐不器冷笑:不就是聽個曲么,怎么就觸怒天顏了?再說,這天高皇帝遠的,皇上上哪知道去?除非,有桑雍告密,甚或添枝加葉,大不了本官就在錢塘老家歸隱了。龐不器笑笑地搖著扇子,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邢德感只剩了嘆氣。翌日,龐不器改騎馬,王村蘆改坐車。經過一個小縣城,街上熙熙攘攘,車輪聲、叫賣聲交織一片。龐不器高坐馬上,比大姑娘還好看,引來路人無數。徐泛舟策馬與之并行:龐大人昨晚睡得可好?委實香甜。多謝欽差大人關心。徐泛舟道:龐大人這些日子好像對徐某有些誤會。不敢。下官不過是個四品小吏,怎么敢誤會一品欽差大人。小鎮青石鋪路,樓閣典麗,堤岸楊柳依偎,芳草沒蹄。兩人按轡徐行,馬上的人,一個清俊,一個嫵媚,一個端肅,一個恣意,卻都是一等的品貌,絕世的姿容。幾個女子向他們含羞笑拋鮮花。龐不器抖落袖子上的花瓣,道:徐大人招來這么多女子的示愛,偏要跟下官走在一處,還怕人家不誤會么。徐泛舟微笑:你怎么知道她們不是拋給你的。下官這個長相只能招人嫌忌罷了,怎么敢跟徐大人相提并論呢。徐泛舟道:要我看,這些花都是拋給你的。龐不器瞟他一眼,嘴角勾起:可惜,我這輩子并不想成親。徐泛舟笑著說:龐大人想出家當和尚?和尚我可當不了。龐不器扭頭朝人從中拋個媚眼兒,立時傾倒一片。徐泛舟問:那當如何?龐不器空心谷子頭高昂:我要一輩子及時行樂、游戲人間!徐泛舟的馬慢下來,又打馬趕上去:龐大人才二十幾歲,殊不知人的想法總是會變的。龐不器朝他眨眨眼:變來變去,不出大格,我也就是這塊料了。最近龐大人說話的調調總是這么悲壯,皇上只不過降了你的級,不是照樣把你帶在身邊么。那是。沒有我,皇上的樂由子就少了很多。龐不器在馬上噶悠兩下,差點重心失衡,想了想,又嘆了口氣道:不過,皇上身邊有的是奇人,少了個龐不器,還會有牛不器,馬不器,羊不器。徐泛舟看著他,笑著搖搖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龐大人何必如此憂傷,這次南巡之后,皇上會讓你進內閣的。龐不器一不小心從馬上栽下去了。其他幾位大人,從后面都看見了。龐不器栽的姿勢那叫一個優美。倘若不是馬兒走得慢,小命就嗚呼了。邢德感、王村蘆和洛昂趕上來時,龐不器已在徐泛舟懷里。整個鎮子上的人都湊過來看熱鬧,幾位大人千呼萬喚,終于,龐不器睜開眼睛看了看大家,又昏過去了,是樂昏的。在小鎮上請了個大夫。龐不器并無大礙,只是一直愣神兒。徐泛舟問大夫,是不是把腦袋摔壞了。大夫見狀也犯疑,只說未見頭部有傷。吃過晚飯后,龐不器終于醒過神來。晚上只能住在小鎮上,找了一圈,全鎮只有一條街,街上只有一家客棧。掌柜的說:本店只剩三間空房了。掰著手指算了算,五個人,三間房,隨從還沒地方住。也得住。最后掌柜把柴房騰出來給隨從住。三間空房,五位大人,看怎么將就吧。徐泛舟看了看龐不器,龐不器看了看徐泛舟。王村蘆道:既是如此,無非是徐大人住一間,其余的兩人住一間,罷了。大家均點頭稱是。龐不器拉拉邢德感的袖子:老邢,我跟你。邢德感一口茶喝噴:好好徐泛舟瞥了他們一眼,負手而去。到屋里,邢德感投了條熱毛巾,遞給龐不器:擦擦臉罷。龐不器心不在焉地接過來,瞧著一個方向笑。邢德感在那個方向揮了揮五指,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龐大人,龐大人?龐不器沒反應,毛巾在臉上擦了好幾遍,還在笑。邢德感跑到徐泛舟房里:徐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龐大人又開始愣神兒了。徐泛舟正在看書,毫無情緒地翻了兩頁,推到一邊:不要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