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薇怒了，“你這是什么態度？醫生不該是白衣天使么？”

    醫生道，“就是因為是白衣天使，所以才給他免費住了兩個星期。要是每個人都看病不給錢，醫院靠什么運行？你要恨、要怨、要怪，就去找國家，為什么不像歐洲那樣看病免費！”

    一番話將納薇堵得沒話說。

    mama還跪在地上不停地叨念懇求，這情景看在眼里，真是讓人心酸。

    這時，病床上的弟弟突然大喘息起來，全身痙攣，反復隨時都會斷氣。

    納薇媽顧不得去求醫生，一下子跳了起來，搖晃著弟弟，叫道，“阿澤。阿澤?！?/br>
    納薇將口袋里的二萬五塞給醫生，道，“我有錢，我有的是錢，你救他，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我會按時交醫療費，而且還會把欠的都補上?！?/br>
    醫生也很無奈，按鈴喊來護士和其他醫生，將阿澤推入急診室。

    納薇將母親扶在椅子上坐下，道，“媽，別擔心，阿澤不會有事的。醫生答應救他了?！?/br>
    納薇媽突然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問，“你的錢，錢是哪里來的？”

    納薇苦澀地道，“我問瓦娜借的。其實她給了我六萬，但是被爸爸搶去了一大半?！?/br>
    聞言，納薇媽的咬牙切齒，道，“那個殺千刀，這是他兒子，連兒子的救命錢他也搶，我和他拼了?！?/br>
    納薇忙安撫母親，道，“錢沒了可以再賺，只要弟弟活著，我們都會好起來了?！?/br>
    納薇媽喃喃地道，“幸虧有你，幸虧有你?！?/br>
    納薇苦澀地笑了笑。

    納薇媽突然想起了什么，問，“你在芭提雅打算怎么賺錢？”

    納薇道，“我找了一家便利店，過了周末，就去正式上榜?！?/br>
    納薇媽道，“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什么工作?！?/br>
    納薇道，“真的是便利店，Seven Eleven。不信你問瓦娜?！?/br>
    納薇媽閉了下眼睛，道，“納薇，我也在曼谷生活過?！?/br>
    第12章

    鄉鎮醫院離家太遠了，晚上母女兩就在病房里打地鋪。瓦娜打了個電話過來問情況，不想吵著母親睡覺，納薇溜到走廊上，壓低聲音和她說悄悄話。

    “你弟弟怎么樣？”

    “情況穩定下來了?！毕氲絼偛诺木o急狀況，她還是心有余悸，原來生死真的只有一線之隔。不敢想象，如果今天她沒有拿著錢及時趕到，會怎樣。醫院真的忍心將他扔出去，自生自滅嗎？

    “到底是什么??？”

    “查不出來，只說是風寒引起腦梗塞?！?/br>
    “能治好嗎？”

    “醫生說不知道?！?/br>
    納薇一問三不知，瓦娜忍不住叫了起來，“都不知道，當什么狗屁醫生？誤人子弟?！?/br>
    納薇十分無奈，“鄉鎮醫院就這樣的。醫不死，但也救不活?！?/br>
    瓦娜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樣不行啊，那得盡快轉移到曼谷大醫院?！?/br>
    這不是廢話，關鍵是錢。

    一說到錢，兩人都沉默了。

    瓦娜道，“要不然，我先借你。Ken上次給了我十萬?！?/br>
    納薇道，“不用了?！?/br>
    “你嫌錢臟？”

    “當然不是！”納薇低聲道，“我不知道拿什么還?！?/br>
    瓦娜道，“那就別還了。反正我還會再賺?！?/br>
    這些錢都是她的賣身錢，一分一厘，血淚換來的，已經拿了她一萬，納薇實在沒臉再伸手。

    而且，她家這頭的，是無底黑洞，要投多少錢下去，才能填滿這個坑，誰也不知道。

    瓦娜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安排好了就回來，估計明后天吧?！?/br>
    瓦娜小心翼翼，“你媽沒怪我，把你帶入行吧？”

    “我沒告訴她?！奔{薇頓了頓，道，“而且現在我也算出了坑?！?/br>
    瓦娜嗯了聲，沒再這話題上饒，而是道，“想你了，早點回來啊?！?/br>
    掛斷電話后，她走進病房，母親已經睡著了，臉上都是皺紋，鬢角發白。

    心里有點酸，mama年輕的時候，也是像她這樣走來的吧。

    賣身、賣笑，吃了一輩子的苦，最后嫁了一個賭鬼。

    納薇小的時候，也問過自己的身世，但一問mama就哭，后來她也就不敢再提起了。

    比起這個好吃懶做的后爹，納薇的親爹更讓她傷心。

    不知道親爹在哪里，此時此刻，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偶然也會想起她們母女倆呢？

    她拉起被單，替mama蓋好，默默地道，“媽，你放心，你還有我?！?/br>
    這個家，雖然不完美，但它至少是個家。她要好好守著。

    ***

    處理完手邊的事，第二天一早，納薇就坐車回去。

    坐在巴士上，納薇看著外面飛快倒退的風景，心事重重。

    兩萬五泰銖，只能臨時救個急。雖然找到了工作，但工資實在太低，在超市里站上一個月，收入才兩千，一年不吃不喝，也只能積攢兩萬四。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

    要是有個聚寶盆就好了。

    她望著天空，在心里感嘆，為什么有錢人這么有錢，像Win，Ken，還有那個亞力克，他們隨便施舍一下，就能救回一條人命。

    可事實上，取代把錢用在征途上，他們只是拿錢尋開心，花天酒地的揮霍，踐踏別人的自尊。

    人渣！想起那段不堪入目的回憶的，她恨恨地捏緊拳頭。

    車子顛簸幾個小時后，離曼谷不遠了。

    納薇記得這里有個站頭，是某旅游景點，山上供著一座寺廟，香火旺盛。她下車，打算進去拜一拜，去去身上的厄運。

    周末，上香的人比較多，而且靠近首都，所以外國游客也不少。不過，真正給本地人拜佛的地方，是不準拍照游覽的，相對清靜了許多。

    將鞋子留在殿外，納薇赤著腳，走進廟堂，在佛祖面前跪下。

    她的心愿，就一句話，脫離苦海，回頭是岸。

    遠處有和尚在吟誦詩經，雄偉大氣，仿佛真能洗滌罪孽似的。

    納薇求了一支簽，上上簽，說她將會遇上一個大貴人，從此挪轉乾坤。

    要是真的，那就好了。

    就怕寺廟和尚騙香火，造假。

    將簽文綁在樹上，紅色的帶子隨風飄，希望美夢成真?；?00泰銖，買了一只鈴鐺，掛在寺廟外的屋檐下。一陣風吹來，叮叮當當，動聽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