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一個人執著扇子，往碧空如洗的天際慢慢走去。

03.

凜冬離開，暖春即來。四季恪守著它的秩序，由暖轉冷，再由冷轉暖，周期循環。到晚春的時候，碩大的綠色葉片爬上了梧桐樹的枝頭，再一次將其點綴。福利院里，下課的鈴聲已經敲響了，成群結隊的孩子朝外面跑去。今天是星期五，一個孩子們都期待的日子，一來，星期五的下午會提早放學，二來，不遠處的廣場上，一到星期五，棉花糖車就來了。歡悅的孩子們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似乎在討論一會吃什么顏色的棉花糖，就像一群唱著歡調的小鳥。九歲的小病被一個十一歲的小jiejie牽著，走在人群的后面。

小病的敗血癥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一些男孩子嫌棄他不能運動，不能和他們一樣追趕跑跳碰，便不怎么和小病玩耍。小病也是個內向的孩子，男孩兒堆以及女孩兒堆他都不混進去，唯獨那個十一歲的小jiejie不嫌棄他，常常照顧他，貼心程度如同小病的親生jiejie一般。

在會議室開完會的院長奶奶看到小病那個孩子，便徑直走到小病和那小jiejie面前，拍了拍小jiejie的肩膀，贊美道：

我啊，一直見你照顧著小病，真是個乖孩子。

小jiejie的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那頭短碎發，應道：

院長奶奶，我比小病大，照顧小病是應該的。

聞言，院長奶奶欣慰的撫了撫小jiejie的頭，然后看著一旁的小病，想起小病的病情，便對著身材矮小的小病囑咐道：

小病啊，一切都慢慢來。

小病點了點頭，表示聽明白院長奶奶的話了。院長奶奶見領頭的幾個孩子已經跑遠了，便笑道：快去吧，不然賣棉花糖的叔叔可要走了。

奶奶，回頭見。小病和小jiejie異口同聲道，然后手牽手往廣場的方向走去。

院長奶奶看了看握在手里的信封，再看了看漸漸離去的小病，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十一歲的小jiejie牽著小病的手，慢慢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習慣垂著頭的小病偶爾抬起頭，瞥了小jiejie一眼，問道：

jiejie，要不然你先走吧，不然今天又要吃不到棉花糖了。

聞言，小jiejie溫柔一笑，撫了撫小病柔軟的劉海，說道：

沒關系，比起小病的安危，棉花糖不重要。再說了，我答應院長奶奶，要好好照顧你。

看著這個待自己好的小jiejie，小病向她鄭重的道謝，說道：

jiejie，謝謝你這么照顧我。

說到這里，小病頓了頓，又道：不過我一個人也可以的，jiejie，要不然你還是先去追他們吧。

正當小jiejie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小男孩一邊跑一邊扯著嗓門大喊，叫道：

老姐！你快點！那賣棉花糖的要走了！

不會吧！小病，我們快走！小jiejie扯開嗓門，對著前方的小男孩吼著，拉著小病，加快了步伐的速度。

由于跑的有些快，小病的臉色由蒼白變到煞白，喘息的聲音也變得粗重，就像一個奄奄一息的病患。小病微微彎下身子，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用右手擦拭著下巴上的汗珠，而小jiejie注意到了小病的異樣，便擔心的扶著他，問著：

小病，你沒事吧？

愛逞強的小病勉強歡笑，裝作鎮定，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道：

沒事兒，jiejie，你不要擔心我，我慢慢跟上就是。

小jiejie雖然年長，但也不過是個經不住棉花糖誘惑的小孩子。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小jiejie說完，便撒開了小病的手，朝前方的大部隊奔去。

小病見小jiejie走遠了，才露出那副難以忍受難過和疼痛的表情。他雙手摟緊了自己的身子，臉色慘白，發干到露出一條條唇紋的白唇發著顫，虛汗從他的額上掛了下來，腳步蹣跚，跌跌撞撞，虛弱如一片殘破，隨風飄零的落葉。終究，他還是被路上的石子絆倒了，整個人都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怎么了？

飄渺如煙，悅耳動聽的聲音飄入小病的耳朵中，引得他從地上爬起來，想要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他一抬頭，一個身著紅色華服，長發未系，散下一片玲瓏的古裝男子站在他面前，手中執扇，可謂是天仙下凡，驚人驚世。

沒事，一點點貧血罷了。

小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控制著自己呼吸的節奏，讓自己靜下心來。

你的手。

緋說完，指著小病擦破皮的手。小病攤開掌心，才發現自己的掌心被磨破了，皺著眉頭，忍著手掌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

痛嗎？緋一邊問著，一邊伸出手，想要拉摔倒的小病起來。

不痛。坐在地上的小病憨憨的撓了撓頭，看著緋的那聲裝束，又問道：

哥哥，你是神仙嗎？

緋收回了自己的手，蹲下身子，看著這個身高只及自己腰的男孩子，道：

疼痛可不是用來忍耐的。

說著，他伸開雙手，將九歲的小病抱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背，道：

痛徹心扉，哭出來就行了。

緋曾經為小病的事情一度猶豫不決，最后，他想，他自己果然還是放心不下這個少年，于是，他就這么來了。

第三章：元氣少年緣結神（三）

01.

小病十四歲時的大年初一，大清老早，他就起了床，先是幫忙叫年紀小的小朋友起床，然后又是組織大掃除，完全就是一副福利院大哥哥的風范。

這些年，福利院的孩子有的留有的走，有長相可愛，乖巧聽話，身體健全的孩子被一些別的地方來的大人領走了，比如，那長小病兩歲的小jiejie以及那小jiejie的弟弟就被一對無法生育的外國夫妻了，據院長奶奶說在國外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小病想，此時的那對姐弟，應該不用再為了賣棉花糖的人的去留而憂愁了。因為他們有愛著他們的養父養母，甜蜜的棉花糖應該也是隨時可以吃的東西。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在年前，而第二場雪便在今日，大年初一。身形纖長的小病裹上一件老棉襖，穿著一條灰色的運動褲，棕色的雪地靴，再提著一把用來掃雪的大掃把，去掃福利院門口的雪。他踩著厚實的雪，走到那烏黑色的鐵門那里，開始掃雪。三下五除二，門口的白雪便已經被小病清掃干凈了，當然，小病他也出了一身的臭汗。

掃完雪，他將燒水爐的插頭插上，自己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準備去浴室，將方才的那一身疲憊沖洗干凈。洗完澡，他換了一件嶄新的紅色針織衫，再將方才燒好的熱水添置在暖水壺里，一半給孩子們熱牛奶，一半給院長奶奶沖熱水袋。待牛奶熱好，他將熱牛奶分給孩子們，然后抱著熱水袋，往院長奶奶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