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朧的黑暗中散著粼粼的波光，程曉羽從車輛與人空隙間可以望見閃閃的不可觸及的境界線。

    一輛又一輛車堵在體育場南路，形成了凝固的鋼鐵洪流，車燈洶涌向前，車輛卻紋絲不動，也沒有要動的樣子，給人一種執迷不悟的感覺。

    程曉羽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在這擁擠的車流里搜尋自己想要抵達的目的地，每一面藍色的車牌，在他的眼里輪廓都甚為清晰。

    他按著砰砰的心跳，想要找到那一行屬于他的數字。

    然而他離鳥巢越來越遠，直到路的分叉出現時，卻依舊一無所獲，他幻想中的她看見他的驚訝和回顧并沒有出現，只剩下他自己過載的心跳和愀然無語。

    程曉羽停在了紅綠燈的十字路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追錯了方向，又或者漏掉了他不能錯過的那行數字。

    不遠處有交警在指揮交通，煙花還在無休止的炸響，樹與路燈的旁邊有擁抱著的情侶親吻，程曉羽估計這個時候演唱會已經結束，馬上離場的高峰就要來了。

    也許他們又一次越離越遠。

    程曉羽不知道自己該向左還是向右，又或者回頭，這時路口亮起了紅燈，一輛敞篷法拉利停在了他的身邊，引擎還在響著低沉的轟鳴。

    他轉頭看了一眼，車上坐著兩個年輕漂亮的女性，程曉羽不過瞥了一眼，發現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沒有多看。

    可車上的兩個漂亮姑娘，卻看著程曉羽嘻嘻的笑起來，程曉羽在蟄伏的引擎聲中能隱約聽見她們在討論自己長的很帥，很像程曉羽。

    程曉羽不動聲色的扭過頭，繼續看著車流里面有沒有自己的目標，法拉利上的漂亮姑娘卻張口喊道：“喂！小帥哥！”

    程曉羽沒有理會，繼續眺望來時的路，目光在一塊又一塊藍色的車牌上短暫停駐，然后離開。

    “喊你呢！小帥哥？”

    程曉羽裝作沒有聽見，反正紅燈沒有多長，萬一被認出來了，麻煩就大了。

    但京城大密就是爽直，見程曉羽裝聾作啞，踩了踩空油門，頓時引擎咆哮起來，炸的整條街都在望著這個方向。

    程曉羽無奈，轉頭看了一眼車上的兩個姑娘，皺了皺眉頭。

    坐在副駕駛帶著墨鏡的姑娘說道：“呦！還挺有性格的??！長的像羽神就這么吊了，要真是羽神，還不得上天??！”

    程曉羽沒有說話，看著正前方紅燈緩慢跳動的數字，還有四十秒，真是一個漫長的紅燈，他心想。

    坐在駕駛席上，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燙著離子燙的姑娘伸手推了身邊的墨鏡女一下說道：“你怎么說話的，別嚇著人家了！”接著轉頭對程曉羽道：“小帥哥，看你長這么帥，有時間一起去喝酒么？”

    程曉羽搖頭，然后主動的把電動車挪開了一點，他看見了坐在副駕駛的墨鏡姑娘向他豎起了中指，還大聲說道：“騎個電動車還裝叼，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長的像羽神么！”

    程曉羽無語，心想自己真應該戴上頭盔的。

    紅燈的讀秒開始閃爍，程曉羽決定紅色法拉利朝那個方向走，他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其實他的選擇并不多，法拉利要不就是直行，要不就是在等待右轉，停在這個位置決定了它不可能左轉。

    程曉羽覺得結果無所謂，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正確的方向。

    這個城市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宮，有緣分，無論朝那個方向，都能相遇。沒有緣分，無論你如何追逐和努力，也許始終都是背對著背。

    程曉羽看著綠燈亮了起來，他等在原地，看著紅色法拉利的剎車燈熄滅，緩緩前行，果然它是直走的。

    他扶著電動車，一只腳踩在地上，路邊國槐茂密的樹蔭遮住了隆隆的禮花。

    程曉羽心想：注定要回頭么？他嘆息了一聲，想到自己身上既沒有錢也沒有手機，也許只能放棄，他將電動車掉了九十度的彎，打算等下一個直行紅燈，他就能過街，然后回鳥巢。

    他就這樣跑了出來，許沁檸她們也不知道會多擔心。

    又是一個漫長的90秒，程曉羽終于等到過街的綠燈，因為是人行橫道，于是他下車推著電動車走，他緩慢的走過了斑馬線的分野，一側是回頭，一側是向前……

    程曉羽走過了斑馬線，直行的紅燈結束，綠燈亮起，他站在路邊跨上了保馬晶秀電動車，頗為遺憾的扭頭朝著茫茫的車流看了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他看見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掛著四個1的車牌，正在他開始停駐的那株國槐樹底下，扭動著長長的車身右轉。

    那漆黑的車窗里面似乎有個依稀的影子。

    這一個瞬間程曉羽和那輛他夢寐以求的人隔著滾滾車流，一輛輛車點著白色的前燈，亮著櫻紅的尾燈，在他的視野中劃出一抹流光，像是橫著涂抹的一筆一筆油彩。

    道路兩側店鋪的霓虹燈閃爍著迷離的顏色，不遠處大廈上有醒目的字如天幕中的航行標，它們宛如指引飛機飛翔的燈塔，而他是擱淺在車流中的一只破舊小船。

    這一個瞬間，程曉羽的思維是空洞的，他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如紅色瞳孔的尾燈消失在右轉道路一側，金黃色的麥當勞標志下面，漸漸變的隱約。

    程曉羽趕忙又將電動車掉了一個頭，有些倉皇的看了一眼紅綠燈上跳動的數字，像是看著定時炸彈在倒數計時，幾十秒的等待時間變的無比漫長。

    汽車尾氣像是的煎熬的味道，讓程曉羽無比的焦灼起來，他不能讓得來不易的一次遇見變成擦肩而過，直行綠燈跳到尾聲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的跨上了電動車朝著燈火群聚的地方追去，電動車因為他的冒失，劇烈的搖晃了幾下，險些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倒。

    他壓著公路上那一條又一條延續的白線奔馳，并在心里大聲的呼喚著某個人的名字，原來你是我最想要留住的幸運。

    世間與時間，燈火與煙火，人流與車流，具象成程曉羽視網膜里的底色與不期而遇的風。

    這一切都化成了，突如其來的擦肩，失去的空寂的心境，以及泛濫的一塌糊涂……

    第1317章 等一個人與秒速五厘米

    城市的夜是滿布螢火的天空之影，寫字樓的格子間里囚禁著螢火蟲，五顏六色的鐵殼子里囚禁著螢火蟲，就連每個人的手機里面也都囚禁著孤獨的螢火蟲。（BGM——雙笙）

    街道是流動的河，而整個城池在墨色的水澤里浸泡著。

    程曉羽撐著他的獨木舟，在緩慢向前翻騰的河水里迎風向前，他不曾抬頭看一眼煙火輝映下的行人天橋，也無暇顧及手心攢滿的汗漬，他此刻竭盡全力的拉近他和她，在物理意義上的距離。

    程曉羽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