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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該自欺欺人。我不是你弟弟,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日后也不是。我對你,從來都只有非分之想,男女之情。你我之間若拋開這些,不過只是各據一方的政客,若需合作,你我聯手,一如當初。若需對峙……” 桓衡覺得每一個字都是他逼著說出來,用盡全身力氣。 他從北方而來,他日夜兼程,耗盡心血。 他本來以為自己趕得及,也本來以為自己能夠阻止她??僧斔陂T外逼著自己等待天明時,當他感受到當年蔚嵐所體會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時,他便明白,他趕不及。 在當年那一晚上,蔚嵐沒有來得及那一晚上,他就已經晚了一生。 錯了一次,也就是錯了一輩子。 于是他也就明白,為什么最后是謝子臣。 因為這個人太清楚知道所有人的弱點,這個人知道,自己無需插手太多,只需要默默等待,守候,在那個人滿身狼狽時候,乘一葉扁舟而來,將她帶回去。 待她歷經紅塵,自然會來到他身邊。 這個道理若他早些明白……若他早點明白…… 桓衡逼著自己不去想這些如果,他繃緊了身體,聽上方人無奈說一句:“若需對峙,你要如何呢?” “自然是,”他身體搖搖欲墜:“該如何,就如何?!?/br> 蔚嵐沒說話,她含笑垂眸。 她二十多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看待這個世界的。以為一切都能恩怨分明。以為只要和對方說了恩斷義絕,就一切可以了結。 等她四十多歲的時候,她便明白,這樣的想法何其幼稚。 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他們有著遮掩變化多端的情緒,這些情緒如透明的絲線,纏繞在這個世界方方寸寸。人從來不是機器,感情說斬就斬,說斷就斷。 她知道,所以她再不作出這傷人傷己的許諾。 “阿衡,”她終于開口:“你終究還是太年輕?!?/br> “我不是!”桓衡大喝出聲,猛地放開了她的手,怒道:“蔚嵐你看清楚,我馬上要到弱冠之年,我是桓家的家主,是北方三州六十萬軍的統帥,我再不是當年跟在你身后那個少年!” “你休再要,”他紅著眼眶,讓他的話都變得格外軟弱下來:“你休再要,說這樣的話?!?/br> 他喜歡別人說他太年輕,他太過憎恨“年輕”這樣的形容。 這個形容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到底是怎么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的。 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在蔚嵐每一次提及這件事的時候,都在預示著,他又做了怎樣幼稚的事。 這一生,她都在徐徐緩緩教導他。 他想追上她的步伐,他總希望能成為她心里真正期望那個桓衡,可每次他以為自己做到的時候,對方就會悠然嘆息——阿衡,你還是太年輕。 那么到底怎么樣,他才做得對的? 要怎么樣,他才能和她、和謝子臣一樣,不再被她嘆息說出這句話來。 他想拉開那窗簾,想嘶吼著問出這句話來??墒撬峙滤l現自己這狼狽的心思,這樣小心翼翼,追著她腳步的心思。 他捏緊拳頭站在一旁,蔚嵐卻仿佛是讀出他的心思,慢慢道:“阿衡,每一個人的長大,都是要經歷很漫長的時光,失去、擁有、打磨,你只需要記得,再聰明的人,終究不過是人而已?!?/br> “抵不住**,藏不住黑暗,有感情,會難過,哪怕是痛哭流涕,這都沒什么狼狽或者難以面對。阿衡,” 她掀起簾子,露出那美麗的面容。 三年不見,她眉目精致得越發像個女子,可一生疏朗坦蕩之氣,讓她有種混合于男女之間驚人的美麗。 她凝視著桓衡,他如今已是一個成年男子的模樣,線條剛毅俊朗,眉目深邃,五官立體,將年少時那份漂亮徹底張揚開來。 他愣愣看著她,感覺內心怦然而動,聽她慢慢道:“順心而去,等到你把所有的路走過,你自然會明白,自己該走到哪里去。在此之前,我對你說再多的道理,你也不會明白?!?/br> “多少言語,都抵不上你自己把路走上一遍?!?/br> “那要是,我傷害了你呢?” 他苦澀出聲,蔚嵐笑了笑:“若這真的是你的路,這也是免不了的。難道我同你說不要傷害我,你就不會了嗎?” “阿衡,每個人做出的選擇,都是他骨子里所選的,只有在被傷害之后,他才會真的明白自己錯了。我當年同你說了那么多遍,只有遇到愛的人,才能去做那些事,你又聽過我的嗎?” “如今你后悔,也不過是因為,在你隨意做下決斷同唐莫在一起、囚禁我之后,徹底失去了我,這才覺得自己做錯了而已?!?/br> “阿衡,”蔚嵐輕笑起來:“有些人注定是無法擁有的,早或晚,你終究會放手?!?/br> 桓衡沒有說話,他近乎貪婪注視著面前人的容顏。許久后,他終于閉上眼睛。 再舍不得,終于還是有回去的時候。 “阿嵐,若你說的真的是對的,那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荊州給你,你我兩不虧欠,我給你三年時間?!?/br> “三年后,”他冷然睜眼:“阿嵐,我再不會留什么情面?!?/br> 蔚嵐一時不知如何言語,謝子臣掐著時辰走了進來,雙手攏在袖間,意態風流。 他上下打量了桓衡一眼,淡道:“說完了?” 不等桓衡說話,謝子臣便干脆道:“說完了趕緊滾,這是我家?!?/br> 桓衡轉身就走,本來他是不想給謝子臣說這句話的機會的,誰知道謝子臣嘴太快。 桓衡往外走的時候,魏華轉頭對蔚嵐笑了笑,用口型道:“恭喜?!?/br> 而后留下一封信,便追著桓衡上去。 兩人走了之后,謝子臣眼里的冰霜瞬間化了。他坐在床邊,讓蔚嵐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靠在自己身上,同旁人招了招手,讓人把魏華的信拿了上來。 “還疼嗎?”謝子臣問得溫和,蔚嵐懶洋洋躺在他身上,覺得這個人形枕頭格外舒適:“疼也不怎么疼,就是好不容易休沐,我犯個懶?!?/br> 謝子臣拆了信,交到她手里,梳理著她柔軟的發,溫和道:“教訓桓衡了?” “我怎會教訓他?”蔚嵐滿不在意道:“他在我心里,畢竟也只是個孩子罷了?!?/br> “難過嗎?”謝子臣語調溫和,蔚嵐沒有聽出任何不滿,她掃著信,漫不經心道:“難過什么?” “當年在北方的時候,難過嗎?” 蔚嵐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