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怎么樣。

三點，呂凡差不多已經精疲力竭了，楊西卻還是精神奕奕的，眼睛下面一點兒黑眼圈都沒有，這不得不令他心悅誠服。他打了個呵欠，問：“你見過死人嗎？”

“見過?！睏钗魈芍卮?，“屏幕上也見過不少了?！?/br>
呂凡又問：“那見過臨死的嗎？”

“見過?！睏钗鞯幕卮鹩悬c令呂凡意外，“我當過醫院的護士?！?/br>
呂凡整張臉呈現一股空白，問：“你當過護士？”

楊西居然還認真的點頭：“是啊?！?/br>
“你當護士干嘛？”

“體驗一下?！?/br>
“你有護士的證書？”

“沒有，所以我去的是一家臨終關懷醫院，嚴格來說是護工?！?/br>
呂凡沉默了幾秒，問：“好賺嗎？”

“好賺?！?/br>
“多好賺？”

“這種醫院可缺男護工，一個月七、八千好賺?！?/br>
“北京的??？”

“是啊?！?/br>
呂凡腦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隨口道：“這么好賺你還不如去當護工?！?/br>
楊西居然也沒生氣，淡定的道：“沒意思?！?/br>
“工作你要多有意思??？工作就是賺錢的?！?/br>
“我又不缺錢?！?/br>
呂凡突然撲過去揪著楊西的領口拎起來用力搖晃，怒氣沖沖的道：“你不缺錢你當什么演員?。?？娛樂圈有幾個是喜歡混這行的？大家的理想都是不上班只數錢好不好！”

“可是我喜歡啊?！睏钗鞅犞t通通的大眼睛往上看著呂凡，誠懇得讓人覺得好假，“我想演戲?！?/br>
“哪怕你不會演？”

楊西點頭。

“對，你有錢，你不缺，那你先給我點經紀人費！”呂凡怒了，他在這兒頭重腳輕的熬夜幫一個把理想當飯吃的家伙，還一點兒好處也沒有，“我要的不多，一萬！”

“沒錢啊?！睏钗鬟€是那付誠懇得讓人覺得在犯罪，“我有一百塊你要不要？”

呂凡要抓狂了：“你剛才不是說不缺錢嗎？”

“對啊，我有錢吃穿住，所以不缺錢?！睏钗餍ζ饋?，“反正住哪里都是住，吃什么都是吃嘛?！?/br>
呂凡一把丟開楊西，改揪自己的頭發咆哮：“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要碰上你這么個家伙！快，編個故事來讓我開心一點！”

楊西眨眨眼睛，道：“等我有了錢，我就帶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想愛誰就愛誰，看誰不順眼就用錢砸死，再踏上一萬腳?！?/br>
呂凡聽完，默默的在床上像甲蟲般滾成一團，無可奈何的道：“真不知道女人為什么會喜歡聽好話，為什么我聽完后感覺更郁悶了?！彼闪藭?，勉強打起精神爬起來，把弄皺的床單小心鋪平，把枕頭擺好，確認一切都回歸原地了才看向楊西。

這小子睡著了，躺在地毯上像具尸體般動也不動，自然側躺，平緩的呼吸著。

呂凡湊過去蹲著看了會兒，楊西睡覺時嘴巴微微張開，看起來像個無邪的孩子，但他就是覺得這小子透著股詭異。他不自覺的傾身過去，正好看見楊西口袋里露出照片的一角，他有些奇怪的輕輕摸出照片，中間試了好幾次，一點一點的往外摸，好不容易成功后拿起來一看就怔住了。

那是先前楊西給呂凡展示的“照片”，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個陌生人親密的照片，上次那張他已經收走了，楊西也沒向他要，真沒想到還不止一張。不知為什么，他一看見這張照片就覺得心情復雜，似乎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堵在腦子里，令他心跳加快、呼吸不暢。他翻來覆去的看著，猛然發現照片后面有一行手寫字：2000年圣誕節紀念。

照片上的人都穿著冬裝，倒是符合季節，但是那笑容令呂凡覺得陌生，即使是一個人時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笑臉，就像他從未見過未婚妻的另一面，這些事情令他怎么也想不通。他盯著那行字，字跡不一樣，明顯不是他寫的，那么，是不是照片上另一個人？

這個男人看起來歲數不大，不過不太像學生，因為穿的挺正式，頗有幾分白領精英的風范。男人長得不錯，看起來儒雅又英俊，尤其是眼角下的痣，令他看起來多了點性感的味道。

這是誰？這他媽到底是誰？

“呂凡?！?/br>
楊西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呂凡抬起頭，看見本該熟睡的楊西醒了過來，正坐在他面前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看過來。

“怎么？”呂凡問。

“你看起來要哭了?！?/br>
呂凡摸了把眼睛，干的，他說：“沒啊?！?/br>
“沒的話你摸什么眼睛？自己哭沒哭沒感覺嗎？”楊西一邊說一邊慢吞吞的拿回照片放進兜里，全程如此自然，就好像沒意識到呂凡偷偷拿了照片出來一樣，“反正你看起來像屎一樣糟?！?/br>
呂凡沒話可答，無奈的看著楊西打了個呵欠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道：“你今晚別睡?！?/br>
“嗯？本來就沒打算睡?！?/br>
“剛才是誰睡著了的？”

“反正不是我?！?/br>
呂凡對楊西的厚臉皮實在沒轍，只得道：“我想到個辦法，你今天晚上不要睡，明天一演要死的戲你眼睛一閉，就當睡著了，效果肯定好?！?/br>
楊西挑起了眉毛，露出一絲懷疑的神情：“這能行嗎？”

“我覺得行?！?/br>
實踐證明，年紀大的人總歸可靠一點。

第二天是個陰沉的日子，拍攝地是在一片古村里，不是那種開發過度而是尚未被發現的地方。烏云黑壓壓的籠在村子上空，時不時讓人覺得有雨滴落下來，但仔細辨別又發現地面是干透的，仿佛踩一腳就能裂開般。今年這地兒干旱，恐怕也是柳飛選擇這里的原因之一，劇本背景就是“三年大旱”，倍添凄涼惶恐之色。

柳飛的神色比較老成，一般看不出什么喜怒哀樂，甚至連“臭罵”楊西時都是和和氣氣的，如果單聽聲音還以為在念經。

“楊西，感覺找著了嗎？”柳飛上來就問。

“找著了?！睏钗鞔鸬靡稽c兒不含糊，看得呂凡都忍不住扭過臉去。

呂凡這輩子是也沒辦法學會楊西的厚臉皮，他總覺得楊西的這股自信很莫名，拋去那些“大家族”、“被迫分開的戀人”、“從小失散的父母”之類五花八門的“故事”，他不太理解楊西的心理，難道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過去？他越想越覺得有理，恨不得立時有智能手機打開查一下被通緝的罪犯。

“準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