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就下來了。

    “哎呦喂，你這還委屈上了，你小姑她說啥了？那悠悠本來就是小瘸子，村里誰不知道啊，我們貝貝可沒說錯?！蓖跏涎劾镏挥凶约旱暮⒆?，就沒好氣道：“別在我這擠貓尿，你這哭哭啼啼的給誰看呢？咋地，我一把年紀了，還得看著你們娘們的臉色咋地？”這話，可就直接捎帶上了柳氏。

    柳氏本來就氣的夠嗆，閨女挨打，她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抽回去。只是一想到家里這些事兒，她不過是一個女人，若不是心理強大，只怕早被壓倒了。如今王氏這說話夾槍帶棒的，柳氏也受不住了。

    “娘，您這話就沒意思了?！绷喜幌雽﹂L輩不敬，哪怕這人不是她正經婆婆，可她男人既然叫了一聲娘，她也拿長輩敬著?！皟合弊詥枦]有不敬長輩的地方，就算是孩子他爹因為寶山斷了腿，我有說過寶山什么嗎？可他倒是干了什么？自己的親哥哥為了他斷了腿，他不但沒有去看看，還偷偷的想賣掉我們的閨女……娘，家里就真沒錢給孩子他爹看病嗎？還是說，娘壓根不想出這銀子？”

    這話，柳氏本來不想說的，雖然心里明鏡似的?？勺约夷腥说耐鹊炔黄?，她再分有旁的辦法都不會想要撕破臉。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她比誰都懂，何況眼前這人，壓根不會真的關心她男人。

    王氏也沒想到柳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愣在那兒。

    的確，老大不是他們兩口子親生的，當年她生大閨女蕓夢的時候落下了毛病，好多年沒再生育，大夫都說她不能再生了。兩口子就商量著過繼了大哥家的二兒子蕓趕山做兒子養老，本來她也挺稀罕這個兒子的?？墒呛髞碛辛俗约河H生的兒子，這個兒子就顯得多余了。

    自家的東西那都得是親生兒子蕓寶山的，蕓趕山一個過繼的，還想花用自家的銀子瞧??？

    那她的親兒子以后拿什么娶媳婦？

    王氏的心稍微一動就覺得這事兒不可能，當即罵道：“黑心肝的東西，說的什么話？家里有銀子我能不拿出來給我兒子花用？老大媳婦你這是忘本啊，啥叫因為我們寶山斷了腿，還不是他自己不中用？如今家里還要因為他往出拿銀子，可憐我們這一把年紀呦，兒子斷了腿，兒媳婦也不孝順呀……”

    王氏又開始胡攪蠻纏。

    “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都是為了誰呀？我們還不是為了兒女嗎，這如今娶了媳婦忘了娘，眼里沒有個長輩啊。黑心肝的東西，咋不咔擦一個大雷劈死你們這幫王八蛋呢……”

    巴拉巴拉，王氏罵的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王氏這樣說，柳氏就漲的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么的。

    “娘，我和孩子他爹，可是啥時候都把老人放在頭一位的，您這樣說我可不敢答應?！绷想m然敬重長輩，卻也不敢胡亂擔下這種不孝的罪名?！叭缃窈⒆铀卺t館躺著，需要銀子治腿，他才三十二歲啊，若是這樣瘸了，以后的日子可咋整？娘，您就行行好，拿銀子給他治腿吧，我們一家人，做牛做馬報答您和爹?！绷蠜]法子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為了自家人，她什么都可以去做。

    蕓榮晟和蕓思思忙不迭的跪下，姐弟兩個也哀求道：“奶奶，就給我爹治腿吧，我爹能打獵，以后會把這銀子賺回來的?！?/br>
    蕓思思哭著道：“我也能做繡活賣錢，奶奶就給拿銀子吧?！?/br>
    娘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這要是一般人早就動了惻隱之心了。

    王氏還真是猶豫了一下，這才道：“老大叫我一聲娘，他的腿斷了我就不能不管。我這心里也心疼孩子呀?！?/br>
    王氏這樣一說，娘仨就是一陣激動。柳氏覺得自己沒白哀求，又覺得自己之前可能多想了，娘還是心里有他們一家的?？墒请S即，王氏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正文 006家破人亡

    “可是家里實在是沒錢，這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我要是有錢咋地也不能不管老大?！蓖跏险f了一大堆廢話，這才道“這件事兒就這么定了，悠悠留著，這孩子小，你們以后也得有個養老的?！睂嶋H上是，她覺得悠悠那小瘸子也賣不出去?！八妓?、晴晴是丫頭，賣去大戶人家當個丫頭挺好的，這要是被老爺看上能做個妾啥的，那咱們家都跟著發達了?！?/br>
    沒理會柳氏母女一瞬間蒼白的臉，王氏繼續構思著未來的美好。

    “榮晟這孩子從小就拳腳功夫好，這也能給人家看家護院的，這幾個孩子在一起我們也不用擔心，以后在大戶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我們這個窮家強啊?！?/br>
    笑話，十兩銀子啊，那都夠給兒子寶山娶媳婦的花用了。何況就算是十兩銀子也不一定能治好那蕓趕山的腿，又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她憑什么給拿錢??？

    柳氏抱著最后一點兒的期望，“娘，不能夠啊，我和他爹可就這么幾個孩子啊?！倍假u了，讓他們骨rou分離，她寧愿去死。

    “大嫂你沒聽懂我娘說的話咋地？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個小瘸子嗎?！笔|貝幸災樂禍的笑。

    柳氏就瞪了她一眼，“我和娘說話呢，沒有你說話的份?！彼粗先瞬患?，可沒聽說哪家小姑子還得被長嫂敬著的。

    “貝貝說的沒錯?！蓖跏喜粯芬饬?，就拉著老臉，強硬道：“這個事兒就這么定下了，人牙子不是在外頭嗎，讓他們拿錢來，人就領走吧?！彼碌鼐鸵ソ腥?。

    柳氏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冷聲道：“既然要賣，就賣我?！?/br>
    柳氏滿心的絕望，若是賣了她能治好自家男人，她也認了。她深切的知道，若是賣了孩子們，就算是自家男人的腿治好了，他們夫妻只怕一輩子也不會快活?？扇羰琴u了她能治好男人，男人能打獵，自家這個頂梁柱只要不倒，孩子們就能活的很好。若是男人有心，等孩子們大一些再另娶一個，孩子們也不會受氣，這樣就算是自己受些委屈，只要孩子們能幸福就行了。

    這是這個時代女人的悲哀，盡管柳氏自認自己不差，可也無法負擔起一個家庭的重擔。

    “大嫂你要離開大哥？”蕓貝一臉詫異，下意識的看向自家娘。大嫂啊，那么厲害的大嫂，村里誰不知道蕓家二房大媳婦厲害呀，大嫂竟然要賣掉自己？

    蕓貝腦子覺得不夠用了！

    蕓思思姐弟傻眼了，蕓榮晟喃喃道：“怎么能賣了娘呢？”要是沒了娘，家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