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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著哭道,“不關我的事……是楊戩,是他的思想控制了我!”小玉被擊飛之際,楊戩目光倏縮,但手中槍一緊,卻終是消去了相護的念頭。這孩子有燈芯法力護體,就算生受一拳,也斷不會有性命之憂。相反,他輕笑一聲,聽著丁香不關邊際的分辯,神色間竟微有著幾分輕松。終還是低估了萬年法力的威力啊。自己見她沉沉睡去,只當咒法已被觸動,又如何想到這孩子的執念,竟會頑強到了這般的地步?不過,還是增添不了任何變故,畢竟她剩下的,只是一些模糊的執念而已了啊,誰也說服不了——除了讓沉香更加地憤怒。看向狂亂的丁香,他突然便覺出幾分憐憫。她也是無辜者之一吧?莫名地被牽扯了進來。凡人的意志,當真就薄弱到這個地步了嗎?無論是劉彥昌還是丁香。不過兩者還是不同的,那姓劉的是懦弱,而這個女孩卻是放縱,對內心欲望的放縱。沉香,我的外甥,這女孩的心結,多少與我有些關系。那么現在,就由我來親口點破吧,讓她再沒有借口去回避。否則這欲望的瘋狂,遲早會毀了你和小玉,也會徹底毀了她自己。“是你自己做的,沒有人控制你。丁香,你要記住,就算是神,也不能完全cao縱人的思想?!彼_口打斷了丁香的尖叫,安靜地說道,“每個人都有邪惡的一面,但是很多人都把這邪惡關在一扇陰暗的門里。其實我的法咒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只不過你將它當成了藉口,給了自己一個開啟邪惡之門的理由。從那以后,你的良知就一直在和邪惡做斗爭,當你的邪惡戰勝良知的時候,你就認為是我控制了你的思想,就能聽到我的聲音,就會覺得那些事情是我讓你做的?!?/br>丁香猛地僵住,另一只手也松開了神斧,發狂地捶著自己的額頭:“你騙我!不,不是我,楊戩,一切都是你害我的!”但隨即,她抬起淚眼,喃喃地自語道,“我不知道是誰做的……我總覺得我沒那么壞。對不起沉香,對不起,我不是成心的,我為什么要那么壞呢?為什么!楊戩……為什么你要給我理由打開那扇邪惡之門?為什么……”鏡外龍八移開了目光,心緒復雜地嘆了口氣。那時他在場,雖然暴怒,卻已覺得很有道理?,F在重看一遍,解開丁香心結的最好辦法,確實就是這樣不留情的快刀斬亂麻——如此一來,就算此后丁香沒有化入神斧,未因神斧之力忘盡前緣,她也會因這一番直接的點破,從而擁有一個直面自己內心的全新未來。“丁香!”神斧壓得沉香搖搖晃晃,但丁香的狂亂與痛苦,還是讓他倍覺不安。他對她的感覺不同于小玉,更接近于兄妹,有著責任的同時,也有著家人般的親近。所以,最初的驚怒過去,他急切地出聲安慰道,“我相信你,是他害你的,不關你的事!你等我放下神斧,丁香,然后我們一起去對付楊戩!”楊戩沒再說什么,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要看這女孩自己的意志。他向上橫睥一眼,云卷云舒,安適悠閑,一如天界。天界的水月幻境里,仍在清楚反映著此地的一切吧?那么,通向深淵里的最后一步,也終于可以從容地邁出去了——“二爺!”旁觀的梅山老四猛沖過來,伸臂攔住他的前行之勢,“你的責任已經盡到了,何必再與沉香為難……”就在他沖過來的同時,楊戩深邃的目光里,驟然現出微不可察的蒼涼,但唯一做了的,卻是陰冷地低叱一聲:“滾開!”槍柄一挑,似重實輕,就勢將他摔到了沉香身邊。龍八大喝一聲,振耙過來阻止,交手不過幾式便被逼退在一邊。但也就在這時,一聲狂怒的暴喝聲響徹全場,而被摔出后,正臥地偷窺著場上情形的老四,也隨了這喝聲自地面一躍起而起——“大哥!”他狂喜地叫道。眼前,康老大面沉如水,手持月芒戟大步過來,而發出那一聲暴喝的,黑貂獨臂,正是梅山老六。其余梅山兄弟聚合過來,抖腕亮出兵刃,排成一列,將沉香和丁香護在了身后。老六切齒冷笑,又喝了一聲:“卑鄙小人!你的報應到了!”康老大卻是舉戟前指,森然道:“楊戩,沒想到吧!你綁了老六送給仇人,誰知仇人恩怨分明,不忍濫殺無辜,反助我們看穿了你無恥的嘴臉!眾兄弟本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子,為了一個義字和你走到一起,你……你竟敢如此對待我們!”自看到老四的那一刻起,眼前這一幕,便注定要上演了罷?那么就配合他們演到底吧,臨陣反戈的這一擊,原也有助他們擺脫事后的糾葛報復??!楊戩默想著,有些自嘲地輕輕一笑,順了康老大的語氣淡然說道:“算了吧,老大,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是為了一個義字才跟著我嗎?若沒有榮華富貴,威風八面,你們肯甘心給我做上幾千年的狗?”康老大的手止不住地哆嗦著,氣怒交集,僅存的一分猶豫也拋諸了腦后,厲聲喝道:“我呸!好不要臉的說辭!從今日起,我等與你恩斷義絕,卑鄙小人,納命來吧!”大喝一聲,向眾兄弟一示意,戟挾風雷,出手便疾攻了過去。老四老五等人紛紛跟上,式式均是殺著。楊戩神色不變,飄移走避之余,運槍左格右擋,將眾人殺招逐一化解。他微抬首向前望去,沉香正將開天神斧放回原處,憤憤不屑的眼神,卻冷睥向戰團之中,看模樣,只恨不能當場撲過來拼命。是時候了吧!凡鐵鑄成的三尖兩刃槍,如何傷得了服食了無數仙丹的勝佛弟子?偷襲不成,反死在外甥的反擊之下,這樣的下場,楊戩,那也是你大快人心的報應了罷!嘴角牽動,他又淡然地笑了一笑,身化流光,疾撲向前,再不講究任何身法和招式,只平平地一槍,向那孩子身上剌去——威勢依然驚人,但幾千年來,第一次在對敵之時,他撤盡了護身的法力,也第一次,一任自己的破綻,明顯得人人可以看破。背心要害,全在梅山兄弟的兵刃之下,槍勢外開,身前要害,也全在沉香的出手范圍之內——但預料中的反擊并沒有如期而至。槍尖一滯,雖未破入體內,但遇阻迸出的法力,已電傳入柔軟的血rou經絡里——只因他的槍下,并非神仙之體,而只是一介普通的血rou之軀——一直抱著頭,在一邊喃喃自語的丁香,便在這刻不容緩的一瞬間撲了過來,大張著雙臂,擋住沉香的視線,擋在她深愛少年的身前,擋下那一柄直剌過來的槍刃……感受著無盡的痛苦,仙丹的神力,并不足以護住她屬于凡人的臟腑。血從口中嗆咳而出,而她的臉上,卻全是滿足:“我……不是壞人……沉香……你不會有事……”第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