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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波瀾無驚,內里卻暗藏殺意,霎時驚得那漢子背脊一寒,垂首不再多話。這時,此前說話的圓臉胖子疑惑道:“我等只是在此說說江湖閑話,幾位怎么如此激動?難不成與海鏡有什么關系?”此話一出,人群視線紛紛向他們投來。須臾,便有一人驚道:“……那藍衣衫的不正是海鏡么!他們……難不成是幽冥谷的人!”一時間,堂中人們刷刷站起,拔劍的拔劍,抽刀的抽刀,皆是面色謹慎。掌柜與幾名小二見狀,臉色一瞬慘白,將端著的酒水飯菜在柜上一放,哆哆嗦嗦藏在柜后便不再出來。風相悅執了一盞酒碗,在唇邊輕輕一抿,淡淡道:“都坐下吧,在這里動手對你們沒有一點好處,再說,我幽冥谷也不屑殺無名鼠輩?!?/br>他的話音不高,字字句句卻都帶著綿綿煞氣,雖是坐在凳上,卻讓眾人無端生出被俯視的感覺。那些江湖人士頓時心生懼意,面面相覷,僵持良久也沒有一人敢率先出頭,只得紛紛收了兵刃坐下。珈蘭湊近風相悅身旁,低低道:“谷主,方才這些人嘴巴不干不凈,就這么放過他們?”風相悅眼角向堂中人群一睨,冷笑道:“我自然不會放過這些口出穢言的人,但不是在這里,而是在武林大會中?!?/br>不過,海鏡等人沒有惹麻煩,不代表麻煩不來找他們。入夜,白天在客棧中用飯的一群人便偷偷來到他們所住房下,鬼鬼祟祟四下打量。為首的乃是一名馬臉男子,嘴中齙牙突出,似是永遠合不攏一般。那男子摸著下顎瞧了海鏡和風相悅的房間半晌,對一名手下道:“你確定海鏡和幽冥谷主就住在這間房?”那手下搓著手,諂笑道:“頭兒,您放心,小的早就打聽好了,這邊廂房被那群人包下,第一間就住著海鏡和那幽冥谷主?!?/br>馬臉男子聽罷,滿意點頭,“很好,待咱灰熊幫將他們捉住,就等著名揚天下吧!現在月黑風高,那二人說不定正行茍且之事,咱們這時沖進去,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頭兒,您難道想……”另一名手下嘿嘿笑著,顯是想到了什么猥瑣之事。“去你的!老子對帶把的沒興趣!”那馬臉男子斥了一聲,眼珠轉了轉,笑容突地有了幾分下流,“不過,他們帶的那幾個女人倒都是好貨色,只要事成,讓Xiong-Di們享用享用也無妨?!?/br>同來的二十名漢子頓時咽了咽口水,擠眉弄眼笑起來。那馬臉男子正欲動手,一名手下忽道:“頭兒……這海鏡雖是個浪蕩之人,功夫倒確不弱,我們就這么動手?要不先把那幾個女人捉來當人質?”“你個笨蛋,都說擒賊先擒王,捉那幾個女人有什么用?現在海鏡和幽冥谷主對我們毫無防備,再怎么厲害也是白搭!”那馬臉說罷,提了手下衣領便往前一扔,“去看看房里面是什么情況!”“是!是!”那手下踉蹌幾步,唯唯諾諾應道,趴在窗邊舔舔手指,將窗紙戳了個洞向內望去。但這一看卻令他吃了一驚,“頭兒,這房里沒人!”“什么!”那馬臉一愣,一把抓了手下扔開,自己向里看去,卻見房內一片黑暗,除了床簾朦朧的白影,其他什么都看不見。他正嘀咕著這二人究竟去了哪里,便聽得一個沉沉男聲自身后傳來,“現在的后輩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饒是我淡出江湖許多年,看著這情形也深感痛心?!?/br>灰熊幫眾人一駭,紛紛回首看去,便見一個身形欣長的男子正立于圍墻上。此時氣節已入夏,那男人周身竟裹了件赭色狐皮披風,以一條同色寬綢在頸上圍了數圈,將一半面容都掩了去,只余下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而那雙眼瞳凝滿憂郁,恍若將幽幽夜幕吸入其中,又沉淀了比夜空更為濃重的墨色,然其中閃現的點點光芒,卻是毅然決然,猶如星辰般閃耀。馬臉男子看著他怔了怔,“你是誰?”“我的名字不足掛齒?!?/br>男人低低說完,縱身一躍,仿佛凌空而下的圣者,身姿漸漸被清冽月光染上一層清輝,最終完全籠罩于皎皎月色中。灰熊幫一干人俱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那馬臉男才回過神,指著他輕蔑一笑,“不說就不說,你以為老子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算個什么東西!”“東西……”男人輕輕一嘆,仰頭望著天際,目中滑出流水般的憂傷,“說得沒錯,我確實不配被稱為人……”馬臉男聽得莫名其妙,只道這人腦子有些毛病,向小弟們一揮手,“趁著海鏡他們還沒回來,我們先把這家伙收拾了,就當熱熱身!”說罷,馬臉男便帶著手下一擁而上,各執兵器撲向男子。男子不禁搖搖頭,又是一嘆,“世上之人為何總愛做傷人傷己之事?既知無果,又何苦為之……”聞言,灰熊幫的人只覺遇見了瘋子,出手更是不留余地。然而男子話音落下時,一名手下胸前忽的顯出一道傷痕,鮮血撲的飚出,在地面濺了一道圓弧。那手下趔趄一步,便倒在血泊之中,一雙小眼死死盯著上空,死未瞑目。其余眾人皆是一驚,只因他們沒有一人看見男子究竟何時出的手,甚至連他的手是否探出了披風都不曾知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馬臉男咽了下口水,身子不禁哆嗦起來。“我方才已經說過,我的名字不足掛齒?!?/br>男子每說出一個字,便刺出一劍,待他將十五個字說罷,馬臉男身側手下傷的傷,死的死,甚至有幾人被刺瞎了雙眼。在起伏的呻吟聲中,馬臉男被嚇得渾身直哆嗦。而下一瞬,他終于在迎面撲來的風聲中看清了男子隱藏的相貌,不覺驚愕地瞪大了眼,“你、原來是你!……”他的話音消失在一抹寒光中,只見一道殷紅倏然噴濺,在夜幕下形成一刃奪目紅月,又化作血雨傾空灑下。最后一滴鮮血滴落時,馬臉男的左臂已落在地面。他捂著被齊肩斬斷的傷口,想要大聲慘叫,聲音卻梗在喉中,只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咕咕聲。男子看著他,平靜地道:“既然你認出了我,還不快走?”馬臉男已發不出任何完整字句,帶著剩余手下急急忙忙便逃出院落。男子瞥一眼地上留下的尸首,緊鎖的眉間流出nongnong憂愁,一轉身便向后院一角走去。海鏡與風相悅趁著夜晚清幽無人,在院中溜達一圈回來時,便見窗前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二人不覺一驚,海鏡幾步上前俯身查看,見每一具尸首之上都有印著一道細細傷痕,或在頸部或在胸膛,手法干練利落,不禁道:“相悅,這人的手法與你的十分相似,你有什么頭緒么?”“與我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