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束著的頭發，每一個細節被雕琢得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葉靈將木偶放在心口，躺倒在床上。

    蔡桂芬在門外喊了她一聲。

    葉靈推門出來，“舅媽，什么事？”

    蔡桂芬從房里走出來，說﹕“那個周阿姨，你記得吧，在鎮西邊。她打電話來說她家李子熟了，她家人少，吃不完，讓我明天去她家拿。我明天看店，你去一下吧?！?/br>
    “嗯，好?！比~靈答。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記得帶傘。還有，早去早回啊……”蔡桂芬囑咐說。

    “知道了……您早點休息?！比~靈關上門，回到床上，將木偶小心放回紙盒里。

    第二天清晨，葉靈起床時蔡桂芬不在家，她帶上零錢和雨傘，在街上的早點鋪吃完粥就去了鎮子西邊。周阿姨家不像鎮上人大多比鄰而居，她家比較偏僻，葉靈記得挨著一棵低矮的茂密的香樟樹。

    走了大半個小時，葉靈看到香樟樹，再往前走，果然看到房屋。她敲了敲門，周阿姨認出她，格外熱情，拉著她喝茶聊天。葉靈不好拒絕，坐了許久才說自己趕著回去，要走了。周阿姨連忙拿出裝好了的紅彤彤的李子，遞給葉靈。葉靈道了謝，拿上雨傘走了。

    天色越來越陰沉，路上的水洼很多，雜草叢生，葉靈走得很小心，腳上仍沾滿泥沙。泥沙頑固地滯留在涼鞋和腳底之間，硌人的很。她走了一段路，看見前方路邊的溪流，不覺停下腳步。

    她拐了個彎，從草叢旁的小路下去，走到溪邊，將一袋李子和雨傘放在一旁，褪下涼鞋。本是酷暑時節，一場雨過后仍是悶熱，她將腳伸進清澈的溪水里，只覺涼爽愜意，不免多待了一會兒。岸邊駛過一輛摩托車，車上的人目光觸及她的背影，忽的怔住，在前面停下。

    葉靈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在看她。

    李嘉然靠在溪旁的一棵樹上，土堆和灌木叢遮住他下半身，他叼著一根草，瞇著眼睛看溪邊的那人。一截白瑩瑩的小腿從半長的淺色褲子里伸出來，浸泡在溪水里，她微微弓著腰，少女青澀嬌小的身體彎成一道動人窈窕的弧度。發絲垂下來，在風中微微搖曳，隱約可見女孩殷紅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

    他從鼻腔里哼出一聲笑，低頭摸摸鼻梁，在那兒站了許久。直到女孩洗干凈涼鞋，準備上岸。

    李嘉然吐掉嘴里的草，拍拍手，朝摩托車走去。車子停得遠，他離開時聲音并未傳到女孩耳中。

    葉靈看了看天，怕雨一會兒落下來，腳步加快。走到大路口那里，雨真的落下來了，一瞬間豆粒大的的雨滴刷刷地下，葉靈有些慌，手忙腳亂地撐開傘。還好，并沒有打濕。再往前走，便是熟悉的街道和建筑，路口幾棵棗樹枝葉在雨中顫抖，樹下屋旁一只大黃狗對著街道吠著。

    葉靈避開了狗，心里仍是惴惴的。身后一陣摩托車的疾馳聲，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戛然而止。葉靈此時神經緊繃，下意識回頭看，對上李嘉然含笑的臉，她愣住。

    李嘉然勾唇一笑，“嘿，好巧??！”

    雨還在下，他坐在摩托車上，長腿撐著地，雨滴打在他漆黑的短發和眉梢上，正淋濕他的t恤，他臉上還掛著笑，看著葉靈，好像不是在雨中。

    葉靈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神，過了一秒才回答﹕“……嗯，挺巧的?！?/br>
    她看見李嘉然的衣服越來越濕，皺眉上前幾步，一把小小的傘罩住兩個人?？臻g狹小，她不自覺退后一小步，將臉別過去，低聲說﹕“雨，雨有點大，別淋濕了?！?/br>
    李嘉然微微點頭，“嗯，謝謝?！?。上方的雨被傘面截住，沉悶的雨聲里他看見葉靈微紅的臉，抿唇笑了笑。

    葉靈莫名感覺局促，她看看四周，說﹕“你找個地方避雨吧，我要回去了?！?/br>
    李嘉然皺眉看了她一眼，問﹕“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br>
    葉靈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彼肫鹗裁?，咬咬嘴唇，最后說，“好吧，你的雨衣還在我那里，我怕下次找不到你，你順便帶走吧?！?/br>
    李嘉然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茬，本想說雨衣不用還，但現在也懶得說，就隨她去。葉靈手里拿著東西，不方便坐上去。李嘉然斜眼看她，“東西給我，扶著我肩膀上去?！?/br>
    葉靈依言遞過手里的李子，左腳踩上踏板，手搭上他肩膀，微微用力，跨坐上去。那只手一觸即松，李嘉然還來不及感覺，肩膀已空落落的。他幾不可聞地笑一聲，將東西還給她，什么都沒說，發動車子。

    一把傘撐著兩個人，李嘉然放慢了速度，雨絲斜吹過來，他挺直上身，怕身后的人淋濕。拐過幾道彎，照著葉靈的描述，車子駛過一座橋，進入一條不算大但喧囂熱鬧的街道。葉靈挺直背，手指了指前面，說﹕“最前面的水果鋪子那里停?！?/br>
    李嘉然穩穩停住。此時雨勢已收，只剩蒙蒙細雨飄灑，撲在臉上涼絲絲。他還跨坐在摩托車上，從下至上打量葉靈。路面潮濕泥濘，青黑色石板表面沾著一層臟污的泥水，那雙白得耀眼的腳立在那里，再往上，是線條流暢的小腿，細窄的腰和微微起伏的胸脯。

    葉靈忙著收傘，飛快地朝屋里看一眼，知道蔡桂芬在家。她朝李嘉然說﹕“你在這兒等等行嗎，我馬上拿給你?！?/br>
    “喂——”李嘉然沖著她背影喊一聲。

    葉靈回頭，皺著眉，“怎么了？”

    他似笑非笑，“都到家門口了，不請我進去坐坐？”說著長腿一邁，下了摩托車。葉靈有些著急，正想說什么，聽見屋里的蔡桂芬喊著﹕“誒，葉靈，你回來了??！”

    葉靈急忙應了一聲﹕“嗯?！碧ь^看李嘉然，他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葉靈也不管他，徑直往屋里走，拿上雨衣走到門口，遞給他。

    “不好意思，我舅媽在家……”聲音很輕，帶著些許愧疚。這句話隨后被蔡桂芬的聲音打斷。她走到門口，看見李嘉然，問葉靈﹕“這是……”

    葉靈還沒開口，李嘉然笑著回答﹕“阿姨您好，我是葉靈的同學?！辈坦鸱遗读艘宦?，移開目光看葉靈。

    葉靈低聲補了一句﹕“今天走到半路下雨，他送我回來的?！?/br>
    蔡桂芬聽她這樣說，笑了笑﹕“那進來坐坐吧?！?/br>
    李嘉然卻笑著搖頭﹕“不了，我趕著回去。這不是幫我爸買煙嗎，回去晚了又要挨罵?！闭f完看著葉靈，嘴角一勾，“剛逗你玩……走了?！?/br>
    他穿上雨衣，額前的頭發被寬大的雨衣遮住，潮濕的頭發下是漆黑的眉和高挺的鼻梁，葉靈站在臺階上看他。摩托車倏忽駛遠，那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口。

    不一會兒，雨又落下。蔡桂芬看看遠處，嘆著氣，“這雨怎么下個沒完……”

    “進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