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抱負都沒有的話，為什么還要活著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蘇絕不知道。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躺倒在山坡的草皮上，很累一般抬手遮住眼睛。

云白坐在他身邊，輕輕撕扯著手中的白花。

“白……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個呢？”

“受人之托?！?/br>
“……是誰？”

“一個深愛著你的人，他不習慣自己說?！?/br>
真的有這個人嗎？蘇絕苦笑，那為什么不讓自己知道他是誰？

少年閉上眼，似乎睡著了一般，四周很安靜，只有暖暖的春風吹拂。

“我原來的世界里，天空在白天永遠都是灰蒙蒙的，從來就沒有光?！彼蝗婚_口了。

云白扯下了一片花瓣，沒有說話。

“我七歲的時候覺醒了能力，然后遇到了一群人，說要讓我成為貴族，我相信了，然后被囚禁在一個永遠是黑暗的地方?！?/br>
蘇絕睜開眼望天，陽光并不刺眼:“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了一道光，那個黑色的房間墻壁上出現了一個小孔，一道光從中射了進來，我形容不出它的顏色，總之就是很讓人想哭的感覺?！?/br>
“我想摸摸它，從冰冷的地上一點點爬過去，就差那么一點點我就能碰到它了，可是鎖鏈鎖住了我的右腳，無論如何我都碰不到它?！?/br>
“然后我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那道光逐漸變暗直到消失，從此我再也沒見到光?！?/br>
蘇絕停頓了一下:“從那個時候，我就決定了，我一定要出去，可是當我出來的時候，天空還是我熟知的灰色，我很失望?！?/br>
“直到遇到藍?！?/br>
“我確實是愛她的，我想和她在一起，想到一個很遠的地方開始新生活，想要安穩的生活，家庭，孩子?！?/br>
“現在想想，我想要的，用幸福就可以概括了?！?/br>
“藍曾經給了我看到幸福的希望，赤也是?！?/br>
蘇絕說:“我想保護赤，想教會他什么才是一個真正的人，想帶他看世界，想看他交朋友、有自己的愛人，想讓他活得幸福?！?/br>
“看到我喜歡的人幸福的話，我心里也會很高興的?！?/br>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出來:“剛剛醒來的時候，蘇若給了我一張字條，我一直都不想承認我就是因為那張字條才留下來的，結果還是無法否認啊?！?/br>
少年，為了追求幸福而勇敢活下來吧！

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而自己還不愿承認。

云白已經撕完了花瓣，抬起手讓風吹去:

“可是你要知道，獲得幸福是需要力量的?！?/br>
蘇絕反駁:“我覺得普通百姓就很幸福，追求力量反而讓人失去很多?！?/br>
“那是因為他們本身沒有任何力量，而你有，所以你得不到他們的幸福，你的幸福需要比你自身更強的力量才能得到?！?/br>
蘇絕沉默了一會:“但是這一切跟殺死你有什么關系嗎？”

“當然，殺死我，你就能得到力量?！?/br>
蘇絕猛然坐起身:“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云白笑笑站起身:“回汀蘭峰吧，我畢竟要把你完完整整地交到師父手上?！?/br>
“殺死我的事，以后再說?！?/br>
四月，前炎皇子林靖率天下之兵逐弘族，不到一月，大敗，死傷慘重。

七月，林月赴京。

林月在去京城之前先去了蘇州。

林淵并不是很高興地接待了他。

“求合作就算了，我是不會出兵的?！?/br>
他很直接地說。

林月坐在堂廳喝茶，沒有回話。

“你真的覺得以你的血統能夠號召天下？”

“為什么不能？只要把驅逐弘族換成吞并弘族不就夠了嗎？”林月看他。

林淵冷笑:“真那么容易實現你還來找我？”

“我覺得我們是兄弟?！?/br>
“去死，我才沒有你這種哥哥?！?/br>
“你之前不還是很喜歡跟我做戲嗎？”林月勾唇，“現在怎么沒耐心了？”

林淵扭頭:“……”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還是很喜歡我的，甚至曾經為我跟林靖結了仇，里當關現在還好吧？”

為什么說林靖不成大器，就因為他在那種時候，還能想著公報私仇。

“他沒事?！绷譁Y有些煩躁，上次開戰損失最慘重的就是他的人，當關因此受了重傷，讓他很后悔為什么之前沒想起來他跟林靖的恩怨。

不過這次也讓他跟林靖間結了死仇，等弄走了赫連流，林淵發誓他第一個就要弄死林靖。

林月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動聲色。

一切如他預計，林淵只是嘴上硬而已，他內心對林月的信任從來就沒有變過，否則情緒外露可是帝王家的大忌。

“赫連流不會一直待在京城的，他需要糧食，所以你覺得他會向哪里進攻？”

林淵哼了一聲:“北方莽騎敢來江南？活膩了？”

“對方是赫連流?！?/br>
“他們根本過不了長江，赫連流終究是人?！绷譁Y說，“況且要到這里來赫連流必須吞掉林靖，也沒必要我現在就跟你合作?！?/br>
“你就一點都不急著將弘族趕出去？”

“說的好像他們做什么了一樣，之前邊關還搶，可是這一次赫連流可是嚴令不許燒殺搶掠的?！绷譁Y不屑，“你覺得百姓會在乎統治自己的是誰？只要不壓迫打擾他們生活異族又怎么樣？赫連流可是對他們很好?！?/br>
“整個就是我們在鬧，炎族這邊占著好聽的名聲，實際上不就是權力的爭奪，只不過這次推翻了前王朝的是弘族罷了，嚴格而言赫連流還不算對手，他到現在都沒有稱王或稱帝?！?/br>
林淵看著他:“現在的局面是，誰先弄下赫連流，誰就在接下來的帝位爭奪中占據了有利地位，無論是我還是你或是林靖，真的有人想的是驅除異族？赫連流根本就不是來侵略的好嗎！我在京城的探子告訴我他居然在教百姓種田，他根本就是過來攪混水的！”

準確而言他是過來把弘族扔出去的。林月默默想，開口:“我還是認為我們應該合作，赫連流不會對林靖下手的，他需要保持平衡，而我們中的一方都無法戰勝他，合作或許有可能，畢竟好處不能讓給外家?！?/br>
林淵嘲諷:“我好歹還有十萬多兵力，你就算在益州征兵了也不超過十萬吧，你憑什么和我合作？”

“第一，我們是兄弟?！闭剹l件就好，就怕他不開口，林月很淡定，“第二，我有楊西子?！?/br>
京城。

“你真要下江南？”墨非攻無法理解某人的腦回路。

“是啊?！焙者B流在插秧……是的，他確實在插秧，“糧食不夠嘛，得去洗劫一下別的州縣的糧倉，誰讓不能搶百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