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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不喜自笑,著一襲水色暗紋長衫,極其低調親和。李修一突然明白這人為什么要去做商人了,這樣的臉這樣的笑,擺明了就是坑人利器。這沈秋心一進來就先給謝西風見禮,謝西風料想李修一不想暴露身份也不點破。正想介紹他,開了口才發現雖則沈秋心不認識李修一,卻是認識他謝家大小,也是熟悉京城人口的,倒頓了頓不知該怎么介紹,沒想李修一在旁邊沒皮沒臉的接嘴到:我是他契弟,李玄。縱使沉穩如謝西風,眉毛也抽了抽。沈秋心更是愣了愣,估計沒見過這么不講究的兔兒爺,穿一身冰藍色的敞領廣袖縐衫,松松垮垮的居家樣式,一應飾物都無。此時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書桌邊的梨木圈椅上,還把腳高高蹺起搭在桌沿邊。一副我是大爺的表情。不過又見這人身姿單薄,容貌出眾,更有雙瞳翦水,婉轉靈動,便也沒多做懷疑。依舊眉歡眼笑。李修一忍不住道:你怎么叫沈秋心,應該叫沈開心才是。沈秋心不以為意,嘿嘿笑道:我當初也這樣問我老爺子來著。尋了個椅子坐下差點沒被他把腿打斷。謝西風見這兩人頗有臭味相投的傾向,遂對李修一道:還不去倒茶!。李修一翻翻白眼,想你丫還真把我當男寵使。也不惱,起身去倒茶。謝西風暗笑你自己挖坑跳下去就怪不得我埋幾鏟土了。又故意肅顏責道越發沒眼色。沈秋心估摸著這契弟怕是極得寵,更不想做這壞人,又不好插手人家家務事,嘿嘿笑兩聲轉移話題:謝大人,沈某此番唐突拜訪,實是家兄之意。不光謝西風,李修一都來了興趣,這沈權亦一邊把表妹嫁給二皇子,一邊又叫堂弟來拜訪謝西風這明擺的弘黨人。莫不是要把堂弟嫁給大皇子么。果然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誒?李修一深深發現,自從和夢里閑鬼混在一起,自己的想象力愈發奇怪了。沈秋心見謝西風注意力被吸引,繼續道:家兄雖身在西北,然從不曾忘記臣子本分,時時欲為今上分憂。此次治水,正好沈某在聿河,這幾年又小有積蓄,家兄便叫我來看看,能有什么幫得上忙的?李修一撇撇嘴,現在西北無大戰事,沈權亦怕是閑得慌了。能坐上大將軍這個位置,就絕無可能是個粗莽魯夫,至少可比那鋒芒畢露的戚封聰明多了。怎么可能巴巴就投了二皇子黨,自己外甥周靖又不是翹了辮子。這沈家野心不小,手伸的也長。眼看這次治水大皇子二皇子都占了,三皇子一派現在參進來,是分一杯羹還是趁亂下手還不一定。何況這沈開心一來不去拜訪總辦戚奉中,卻先來拜訪謝西風這個監工,這倒有意思了。謝西風倒不在乎多來個人。這次怕不是分羹大會而是宰羊大會。多一個人來攪渾水倒更方便自己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何況這沈秋心經商技能可是滿點,又頂著沈家名號。短短幾年賺的可不少。送上門的肥羊不宰,難道去和李修一那守財奴大眼對小眼么。沈將軍一片忠心,今上一定會明白。接下來賑災正是需要沈公子這般有心又有力的人,我先替山南的災民對沈公子說聲謝了。謝大人千萬別見外就好,沈某一定竭盡所能。遺傳真是個不可捉摸的玩意兒,沈家人個個老謀深算,成熟穩重,怎的就種出沈開心這樣的來?簡直就像兩只鳳凰嘿咻嘿咻啪啪啪,然后吧唧生了個雞蛋下來。豈不怪哉。沈府李修一倚在鋪著翡色織錦軟墊的美人榻上,手邊一個黑漆嵌螺鈿小幾,上面擺著一套青白玉的爐瓶三事,但見他一手拿著灰押仔細壓出香灰的紋路,一手扶著香爐緩緩轉動,那骨節分明,細膩白皙的手指,配著青白玉的晶瑩剔透,煞是好看。沈秋心看著這人逆光的身影,默默感嘆不愧是謝大人寵愛的人。雖則言行極其隨意,有時甚至稍嫌粗魯,但細看他一舉一動,卻又處處透著一股優雅出塵之意。這人熏香之時,難得不言不語,這種意味倒愈發濃厚明顯,仿佛襯的身邊什物都俗了起來。令人迷惑的氣息以李修一為中心散了開來,綿綿如皋端之息,藹藹如山xue之云,直到他闔上爐蓋,他說:你家老爺子抽起你來跟不要命似的,你該不會是沈家撿來的吧。一股沉香的溫氣流溢卷舒而出,但剛剛的出塵之意蕩然無存。這突然的轉換令沈秋心頓了頓,他擺擺頭道:嘿,你別說,我小的時候,趁我爹午休,拿針去扎他的指尖,想著取一滴血來滴血認親,看我是不是我爹親生的。然后呢?果然不相溶?然后,我爹就醒了,把我打了一頓,罰我跪了三天祠堂。謝西風很是慧眼如炬,李修一和開心同學果然英雄惜英雄只相逢恨晚。于是,紅方:李沈二人的友情。藍方:李謝二人的愛情。pk藍方卒。李沈二人直奔如膠似漆纏纏綿綿的蜜月期。其實沈開心剛開始有點忐忑,拐走謝大人的契弟是不是不太好?哎管他呢,我們可是君子之交,先樂了再說罷。于是李修一基本是一副住在沈府的德性了。沈秋心把那香爐輕輕托起放在靠墻的香幾上,箸瓶和香合收在一邊,又喚了個小廝端水進來讓李修一凈了手。自己將書桌上的一應器具收了起來,方從博古架上抱下個樟木盒子,小心打開,里面鋪了厚厚的絲綢,放著一卷素絹布包,布包里是一軸畫。沈秋心得意道:我早耳聞這幅圖的蹤影,心里貓抓似得,現在終于讓我得手了。說罷拿出一那卷圖,在書桌上徐徐展開。李修一湊過來俯身細看,卻是一幅無款識的山水圖。入目便是層巒疊嶂的山峰,擁簇著中間的主峰,峰下一縷小徑蜿蜒向深,山谷幽林之內,可辨茅屋數間,荊扉虛掩,隱約有二人坐而相談。手指徐徐虛撫過層山,這般利落澄明的手法主峰居中,山石溫和潤朗濃墨禿筆點苔李修一喃喃道,顯是入神了。沈秋心頗有些得意,笑意盈盈:不說你也能大概猜到。這是巨然的。李修一抬起身子,笑嘆:白花花的都是錢啊。所以說李修一和沈秋心一見如故呢,因這二人都極愛古玩字畫這些消遣的玩意兒,別的人要么沒這份財力,要么沒這份鑒賞力,要么則是視這些為喪志玩物。難得遇見對方樣樣相符自然一拍即合。更重要的是,二人雖愛玩賞這些器物,卻又不似一般收藏家那般迂腐,那般虔誠。不過當做遣興陶情,解悶破寂的玩意兒罷了。二人又觀賞指點一番,沈秋心方得瑟地將這畫收起。沈秋心道:改天把這畫送與林大人瞧瞧,他該很喜歡。林大人?林道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