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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了賞,看過府里內院伺候的丫鬟婆子,她又翻了翻名冊,有些不解地說道:“好似少了些人手……” 顧嶼看了一眼顧全,顧全連忙上前,喜慶的圓臉上滿是笑容,他一貫會察言觀色,即便瞧見了陳若弱的臉,也當沒瞧見一眼,恭恭敬敬地說道:“夫人初來,不知道府里的規矩,內院里伺候的是家生子,外頭后廚或是小廝馬夫一類,不好帶他們過來,污了夫人的眼?!?/br> 陳家自陳父那一輩就除了爵,別說仆役,就是當年賜下的府邸都曾一度被收回,陳青臨常年在西北,住的地方從尋常的泥瓦房到高門大戶,伺候的人從兩三個小丫頭到府里上下百十來號人,換個身份就可以去做街頭巷尾勵志話本的寒門主角,半點勛貴底蘊沒有。 仆役的孩子從出生起就是奴籍,至少要過三代,才能算作家生子,顧全呈上來的家生子名冊,竟就有三本之多,陳若弱看得咋舌,頭一回有了一種攀了高枝的錯覺。 顧嶼見她看得認真,忍不住笑了笑,讓顧全把府里庫房鑰匙拿來,還有賬本名冊,倒不是要讓陳若弱立馬看完,這些是做給下面人看的,好教他們不要看輕了新夫人。 陳若弱雖然半輩子都待在西北,但成婚前也被陳青臨找來的嬤嬤惡補了一番京城勛貴人家的規矩,她知道,有的人家高娶了,或者府里長輩格外放心新媳婦兒,就會很快把府里大權交出去,她那個時候是沒想過自己一來就可以管事的,這會兒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顧全也驚了一下,不過他到底見識比較多,面上沒露出太多異色來,底下的管事們卻是都愣住了,瞧著新夫人這副長相,不像是能讓世子一見傾心的,莫非竟是格外會討巧來事,哄了世子不成? 且不說各處管事心里暗自提防,就是陳若弱自己,喜悅過后也清醒了幾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將軍府是將軍府,陳青臨是個不喜歡多事的,買人專簽死契,仆役們只有伺候人這一條出路,自然不敢犯事,可家生子和簽了死契的仆役不同,幾代的臉面不是說管就管的,想要把這偌大一個鎮國公府管得嚴實,肯定要廢不少心思。 顧嶼倒沒這個七轉八彎的心思,即便理智上知道自己是回到了十八年前,但潛意識里他還是把眼前這個初嫁的姑娘當成他結發多年的妻子,這會兒他想得更深一些。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鎮國公府的破敗并不全是幾個皇子爭斗殃及池魚之故,而是如今的勛貴過去幾代,越發不成樣子,大肆斂財,與民爭利,扶持門生,黨同伐異,寒門官員同勛貴勢力在朝幾乎形成了天然的對立面,而如今坐在上位的元啟帝,看似運籌帷幄兩方制衡,甚至還要更偏向勛貴一些,其實內里早已開始忌憚。 而他的好妹夫,如今的瑞王殿下,后來的太子儲君,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毫不猶豫把鎮國公府算作投名狀,先除妻族,再起屠刀,鏟除了大部分勛貴勢力,成就自己大公為國的名聲,斗倒了平庸的廢太子,在一眾汲汲營營的兄弟中脫穎而出,如愿接過了太子金印。 可惜,夢斷金鑾殿。 大約日后史書工筆,逃不開記他一個jian佞之名,畢竟廢太子平庸懶惰,即便再度扶持起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而這位瑞王殿下,是真真正正的為君之才,成則明君,敗也梟雄。 顧嶼想著,眸色越發沉郁,連陳若弱和他說話都沒注意,直到陳若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 “顧……夫君,要是累了的話,不如就回去休息吧,我看你昨夜都沒怎么睡?!标惾羧鯎鷳n地說道。 愛妻的聲音就像一道活氣渡進了死人口里,讓顧嶼發寒的心再度暖了過來,他的眼珠微微動了動,握起了陳若弱的手,輕聲說道:“我字文卿,夫人日后喚字即可?!?/br> 陳若弱被握著手,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一朵紅暈悄悄地爬上了臉頰,小聲喚道:“文,文卿……” 她覺得自己這兩天臉紅的次數加起來,要比她這輩子的都多,心也一直砰砰發跳,這感覺又陌生又奇怪,卻一點也不討厭。 顧嶼笑了笑,翻騰的心緒沉了下去,他原本并不想將重生一世這樣離奇荒唐的事情說與人聽,可是看著若弱猶帶幾分少女天真的眸子,他頓了頓,決定同父親和三弟坦誠此事。 上一世,他能把太子儲君從高位踩到腳底,離不開同樣失勢的廢太子多方轉圜,而太子失勢卻是在鎮國公府破敗之后,二妹是瑞王妃,他若貿然對上如今的瑞王殿下,必然要惹來父親不快,說不準還要拖他后腿。 他想護住鎮國公府,想讓父親壽終正寢,想讓三弟一展抱負,想讓meimei長命百歲,還想和若弱白頭偕老,這么多的奢望,唯有用血踏出一條路來,即便要斬落金龍,被后世唾罵,他也不懼。 第七章 香氣 陳若弱原本嫁過來,是抱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心思,一怕夫君嫌棄,二怕婆家刻薄,最怕就是高門大戶在乎臉面,不肯放她回去西北,更甚者還會有可能把她一輩子關在后宅里不見人。 她遇到事情總是喜歡往壞處想,卻都喜歡悶在心里,跟陳青臨還能說上幾句,和身邊人就是一絲多余的擔憂都不肯講的了,沒想到來了這鎮國公府,簡直就像做夢似的,夫君好似個瞎子般覺得她是天仙美人,而且上無婆婆,公公瞧著并不是管后宅的人,見了她的長相也沒有說什么,態度十分和藹,雖有個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小叔子,可這一點也不能打擊到陳若弱的心情。 干勁上來,陳若弱不再多想,有顧嶼陪著看了一遍府里諸般事務,心里也就有數了,國公府的攤子雖然大,但道理總是通的,管仆役的事情放到一邊,大致上理順雜務,走上正軌卻不算難,她手里現有了庫房鑰匙,日后月錢往來都過她的手,盤下這個攤子不過是時間問題。 見陳若弱明明成竹在胸,卻又故作矜持翻看著賬本,嘴角上翹,顧嶼笑了笑,忽然記起當年,滿京城的勛貴人家無不羨慕他娶了一位賢淑妻子,只有他知道,兩下里獨處時,賢淑就成了貓性,撒嬌弄癡得緊。 陳若弱不知為何脖頸處涼颼颼的,她放下賬本,忽然驚了一跳,帶著幾分欲哭無淚,下意識地看向顧嶼:“我,我忘記早起下廚了……” 新婚第二日,新婦得下廚做一頓朝食,意在展露手藝,孝順公婆,哪怕就是做個樣子,也得過過手,她睡得遲,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喜鵲和翠鶯也沒想起來這一茬,鎮國公府的人就是想提醒,當著寸步不離的顧嶼,也不好明言。 顧嶼見她神色緊張,雖然有些好笑,但還是溫聲安撫道:“不是什么大事,朝食不成,還有午膳,夫人做得豐盛些,更是孝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