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感覺，最近跟漢尼拔之間相處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尷尬。

    一進餐廳，漢尼拔就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站到了我的座位旁。他幫我把椅子拉開，待我入座后才返回到自己座位。

    這個舉動除了第一次在他家中用餐時出現過，后來再沒有出現過。我一直以為，當時他只是禮貌性的出于紳士風度才這么做。

    可自從那日在‘廚房事件’發生過后，每次用餐他都會體貼的幫我拉開椅子，包括偶爾一起出門，他也會幫我穿上外套。

    這令我不得不多想。

    我叉起半個西藍花放在嘴中小口的啃著，偷偷地觀察著漢尼拔用餐。

    正如我第一次見他用餐一樣，漢尼拔的用餐禮儀一直是優雅的最好范本。我深刻懷疑漢尼拔的家庭背景，他的禮儀修養絕對不是一個賺錢很多的心理醫生就能達到的。

    這應當是出生并成長于貴族家庭，從小耳濡目染加長輩的特意教育培養才能練就的。我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慨了，他的品味與見識，他的思想與自信，怎么會是簡單的‘有錢’二字就可以解釋的呢？

    而這樣的一位溫文爾雅，博學淡定的紳士竟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食人魔……

    他是一頭披著優雅這層皮的野獸，同時具備高貴的品質與野蠻的本性。

    我想，這就是對他最好的概括。

    漢尼拔將手伸向紅酒杯，那是他最愛喝的波爾多大區所產葡萄酒。他剛捏住杯子的杯角，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注視的目光，他的動作停頓了沒有將杯子拿起，而是將頭抬起視線轉向我這里。

    四目相對。

    正撞上了只顧觀察他，忘了嘴里還咬著西蘭花，有些傻氣呆呆的盯著他。

    他詢問我道：“怎么了？”

    我連忙將頭低下，兩下咀嚼完嘴里的西蘭花，咽下去。

    搖搖頭回答他道：“沒事?！?/br>
    我可能得了一種只要偷看就會被抓住的病癥，而且被抓住時表現的還很智障。

    發現我在偷看他的事情，似乎令漢尼拔感到十分愉悅。

    剛被抓住偷看的舉動的我賊心不死，在低著頭嚼完口中的西蘭花后，又再次做起了小動作。

    我用極小幅度的動作繼續偷看起了漢尼拔，剛好瞥到他喝酒時沾著杯沿的唇角，弧度微微彎起。

    氣氛更加不對了！

    我向來不相信有人會不知道別人對自己感情的變化。

    當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時，他的舉動一定會與往常有所不同，人們的行為通常與他自己的心意相關。

    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無論表現的明顯還是想要有所隱藏，對方或多或少都會察覺到那個表達者的心意。

    在一起相處時間長，會從各種細節而感知到，而在一起的時間短，則會因為相見時間難得所要表達的感情比平常更為強烈。

    我想，漢尼拔可能對我產生了好感……

    我擅長拒絕，更擅長在察覺到異性心思時，在萌芽期間就把它掐斷。但這次實在是讓我難辦，我不能輕舉妄動，我不能刻意疏遠對方讓對方察覺到我對他毫無意思，因為這次對我產生好感的對象居然是漢尼拔。

    在漢尼拔對你產生好感的時候拒絕他？

    我撇撇嘴，難道我不要命的??？

    而且不僅不能拒絕他，我想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很可能還需要利用他對我的好感……

    用餐到一半，漢尼拔的手機響了，是莫扎特的。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似乎有些猶豫，在響了大約十幾秒后他才慢悠悠地放在耳旁：“喂？”

    那邊的人不知道跟他說了什么，只見漢尼拔的臉色越來越差，眉頭緊皺。

    “你確定你把‘艾伯特’丟去喂豬了？”

    漢尼拔掛了電話后厲聲問我，近乎呵斥，如鷹眼凌厲的褐色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是的，我開著你的美洲豹去的……我連那個農場的地址也可以告訴給你。你在懷疑我嗎？”

    我回答，并歪頭表示不解。

    他的問題與舉動讓我感到不妙，剛才的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而其中的內容又說了什么，我……難道有什么地方露餡了嗎？

    我開始感到心慌，但我不能表現出來。

    漢尼拔的危險氣息蔓延開來，我故作淡定的偽裝在他強大的氣場下幾乎快要破功。

    又一個電話響來，他將視線轉移到了手機上，眉頭皺的更深，最終甩下一句話給我就匆匆離去。

    “不要讓我發現你在騙我！”

    這句話怎么聽都像是他咬著牙從牙縫中急出來的。

    ‘我也不想讓你發現我在騙你??！’

    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這句話我幾乎要脫口而出。

    我在家中猶豫不決，在一小時之前我跟漢尼拔之間的相處雖然氣氛為妙，但卻毫無危險可以讓我心安閑適的待著。我還以為我短暫的燒腦生涯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事情不過是偶爾接個任務。而且按照現在與漢尼拔之間關系發展來說，接到的任務也應該是跟漢尼拔刷好感這樣的任務，不會有任何危險性的。

    可如今我欺騙了他在關于‘艾伯特’這一事件上，被他發現了，那么我的處境就變得十分不妙，我極度擔心接下來的任務走向。

    恐怕不僅僅是刷刷好感這么簡單的事情了。

    可是，究竟是哪里露餡了呢……

    我坐在沙發上百思不得其解，我應該不會有什么地方出現紕漏的呀。

    我閉著眼睛重新回憶了一遍從答應漢尼拔處理艾伯特之后，我做過的每一步，說過的每一句。每一個片段都像是電影一樣，一幀幀的在我腦內閃過，我企圖抓住其中我有所遺漏的細節，有可能被漢尼拔抓住把柄的原因。

    可我找不到。

    我找不到任何的破綻，因為但凡有所破綻，他一定就在當晚拆穿了我。我的每一步都在他監視下所行動，而他在那之后對我的態度足以說明了他不僅信任了我，還對我產生了喜愛的感情，無論這種喜愛的緣由是什么。

    一切懷疑都來源于那個電話。

    ……

    艾伯特！

    一定是艾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