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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胭脂水粉,菱花鏡,檀木梳等物,可見主人家考慮齊全。 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她不由呆在了原地,眉目含情,云鬢松松垂著,簪著一朵白玉牡丹更添幾分嬌羞之態,這副模樣何其陌生。 用清水隨意洗了一把臉,才發覺一旁的蕭辭一直繞有興趣的看著她,扯過絹帕慢條斯理擦拭著臉頰上的水珠“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慣了?!?/br> “難得見到你的真性情?!?/br> 曝于敵人眼中的性情便是致命的弱點,她笑笑不再答話,走到桌案旁,欲卸下釵環重新梳理。 蕭辭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后,幫她一一卸下發間的紫玉釵,烏發如流水一般傾瀉而下,用青檀木梳細細梳理,一絲不茍。 抿了抿唇轉頭看著他猶豫道“要不傳婢女來吧,這…這總歸不妥?!?/br> 那雙本應彈琴握筆的手拿著一把檀木梳,輕笑著問道“有何不妥?閨房之樂,莫若畫眉挽發爾爾?!?/br> 畫中戲,戲中畫,虛實之間總讓人混淆而不自知,她是他局中的一枚棋子,而他未嘗不是她利用的對象,幾多真情假意? 挽了一個尋常的單髻,疏落有致簪好紫玉釵“兩廂皆已如愿,我這便稱病回府?!?/br> 耳聽蕭辭又開始持續不斷的咳嗽,回頭接過檀木梳趕忙扶他坐下擔憂道“病情會一直惡化嗎?” “過幾日或許會好些?!笔掁o含糊其詞應付而過,微瞥了一眼身旁倒茶的扶黎,心下黯然,但愿上天垂憐,還不能死,也……不想死。 ☆、偷得浮生半日閑 出了文府, 馬車駛入鬧市,掀起一角轎簾, 正值暑夏,蟬鳴聒噪,烈日當空, 街上行人皆換上輕薄的夏裝,行人較之往日少了不少。 “糖蒸酥酪,好吃的糖蒸酥酪?!币或镑谆ò椎睦蠞h,身穿灰布葛衣, 袖口挽至手肘, 疲于勞作,黑瘦, 但精神矍鑠。 扶黎僵愣著看了很久,緩緩放下轎簾,抿了抿微干的唇瓣, 一恍十年指中過, 迎面相識故人非。 蕭辭不著痕跡打量了她一眼, 解下身上的披風,吩咐車夫停車,對上她詢問的目光笑言“偷得浮生半日閑, 走著回府可好?” 她笑著點了點頭,腳步輕快的跳下了馬車,胸口的疼痛還是讓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蕭辭手拿折扇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她揉揉額頭怒瞪了他一眼。 他心情甚好,折扇輕搖,儒雅斯文,看了一眼前面的攤鋪“可愿陪我吃碗糖蒸酥酪?!?/br> 扶黎戒備的看著他含笑的黑眸,這種瑣事他也能洞悉不成?笑意盈盈施施然下拜“如此有勞王爺屈尊了?!?/br> 手中的折扇又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她嗔怒不解“在外直呼其名便可?!?/br> “屬下不敢?!?/br> “不然你更愿意稱呼夫君?”蕭辭似笑非笑的反問。 “蕭辭其名怕是比王爺二字更易引人耳目?!?/br> “退之一字少有人知?!?/br> 攤鋪緊挨一顆百年老槐樹,枝葉繁茂,鳥語啾啾,濃蔭之下很是舒爽,簡陋的桌椅,寥寥幾人吃著糖蒸酥酪,旁邊并一碗涼茶,點心,茶語閑聊。 老漢看到蕭辭忙滿臉堆笑迎了上去,深深的皺紋堆在一起仿若刀刻,嘴角的胡子一翹一翹的,一邊擦拭著桌椅招呼兩人入座一邊問道“公子怎么這個時辰來了?身體可大好了?” “勞李叔掛心,如今已大好。拙荊最喜李叔做的糖蒸酥酪,央我多次,左右今日無事,特來拜訪李叔?!笔掁o并無貴族子弟的做派,居于陋巷正襟危坐,禮于平民謙和有禮。 李叔瞇著眼睛看了扶黎一眼,雙目瞇成一條縫,笑意更深了“好,真好,夫人與公子郎才女貌,老朽這便去做酪子?!?/br> “夫人為何一直盯著為夫呢?” “王…退…退之還真是一個善始善終的人?!敝焙羝涿倸w有些不自在,退之二字縈繞齒間自朱口中吐出帶有一絲軟語呢喃的柔情,出了文府少去看戲的人,演戲的心松了下來,這句夫人自然顯得格外不適。 “豈敢,西街鬧市難免偶遇故人?!?/br> 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姑且聽之任之,扯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你與李叔相熟?” “舊時故人最喜李叔親手做的糖蒸酥酪,一來二去,倒也熟了?!?/br> 看著老人略顯佝僂的背,抬目蔥郁的老槐樹似乎剎那之間滿樹白花,一巷槐香,風吹葉動,串串銀鈴般的笑聲恍若隔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五湖十六國,槐花乳酪還是這里的最好吃?!?/br> 李叔端著兩碗糖蒸酥酪擺在木桌上,平民家慣用的粗瓷碗,乳白色的酥酪散落了幾顆新剝的蓮子“二位慢用?!?/br> “老板,大碗涼茶兩碗?!眱蓚€健壯的大漢,挑著兩擔柴,袒露著半個胸膛,黝黑的肌膚,滿頭大汗朝著李叔一聲吆喝。 “得咧?!?/br> 扶黎迫不及待舀了一口,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十年不曾改變的味道,幾口下肚,碗已見底,蕭辭把面前紋絲未動的糖蒸酥酪推到她面前,把另一碗略有殘余的酪子替換了過來“原是府中飯菜不合胃口?!?/br> “未必王府的山珍海味及得上尋常人家的粗茶淡飯?!?/br> 蕭辭用白瓷勺舀了一勺酪子,斯文的吃了幾口“實乃為夫思慮不周,委屈了夫人?!?/br> “沾染一些人間的煙火氣說不定身體就好了,來?!狈隼栉P下巴,用白瓷勺舀了滿滿一大勺的酪子送到他口邊。 并未推拒,張口吃完,她滿意的低頭幾勺一碗酪子又去了大半,他手中的折扇一直不緊不慢的扇著,縷縷清風吹著扶黎額間被薄汗濡濕的發漸漸散成根根青絲。 面若桃花,嬌俏動人,唇角殘余著一點乳白的酪子,瞥到他眼神掠過,快速的用舌尖舔了一下,抿唇不語,修長的指拈起她發絲一片槐葉輕笑“一碗酪子就讓你如此開心?” “簡單易得者未必有價,與我而言你府中的奇珍異寶都比不上這方小小的攤鋪?!?/br> 沿西街古巷而行,榆槐參天,濃蔭蔽日,偶有烈陽,一把折扇為其遮于發頂,廣衣寬袖遮住大半嬌小的身影。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如此也好,一閑話知己,一俗世煙火,一普通女子爾。 “夫人相伴,濃蔭幽巷閑行,此乃人生一樂?!?/br> “聞臨溪沁涼澄澈,莫若暑至臨溪濯足?!?/br> 蕭辭合上折扇,收扇時不覺扯動了她的發髻,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 自然熟稔的正了正其上的紫玉釵,聲音輕柔綿長“午倦一方藤枕,雨夜紅袖添香,何如?” “然,我看你今日氣色甚好,以后還是出府走走為好,散散病氣?!?/br> “五湖十六國,你都去過?” 她微做思量點了點頭“四海為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