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擺在那里，他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他治傷啊。

看著一個二個對自己避之不及的士兵，楊玨只能抓住一個士兵。

“再不讓朕給你醫治，那就是抗旨了，你現在可是奉旨就醫?！?/br>
一眾士兵都被逗樂了。

楊玨的好脾氣是公認的，而且對士兵們都很親和，再加上這些年明面上做了不少功夫，反正楊玨對外的口碑不好，但是對內的口碑是極好的。

都該感謝他小時候久病成醫，否則哪來這一項收買朝臣和百姓人心的本事。

士兵們原本恐懼不安的心情因為楊玨這樣的到來和安撫而好了不少，尤其是楊玨一直不眠不休的幫受傷的士兵醫治，也一邊幫士兵包扎傷口一邊聽聽士兵們的心聲，言語上安慰幾句，讓這些士兵的情緒都安穩下來。

段隕和沉夙坐在外面篝火邊，楊玨讓他們兩個守著這一大鍋粥。

“我以前一直覺得楊玨癡情，軒轅境絕情，不過現在看來，未必?！?/br>
沉夙手中的樹枝撥動著火苗：“何出此言?！?/br>
“我們的暗探傳回來的消息是，得知沐穩失蹤之后，軒轅境就病情加重了，所有的暗衛也都派出去尋找沐穩，根本不理會軍營里的事情?！?/br>
“而我們這位，除了為了裝樣子在這里跟士兵一起同甘共苦，除了少睡一點，他哪樣不是好好的，而且還能這么用心的安撫士兵控制全局，真有帝王之風?！?/br>
段隕的諷刺也不無道理，楊玨除了憂心軍國大事之外，完全就跟沒事人一樣。

如果說他擔憂沐穩，可能擔憂的理由也是他解決不了目前的困境，若是有沐穩在，也許可以幫他解決，說白了就是擔心他的江山不翼而飛了。

沉夙淺淺的笑了：“因為軒轅境自私，楊玨無私?！?/br>
“什么意思？”

“軒轅境凡事都是從自己出發，心里只有自己，不管是他的自以為是，還是他要死要活的拉著所有人陪他胡鬧。一個真正的帝王，是需要為天下負責的?！?/br>
“所以我說楊玨有帝王風范啊?！?/br>
沉夙望著空中的明月：“軒轅境當了多年的太子，為了所謂的風度犧牲了太多，也錯過了太多的無法挽回，所以他想通了，就自己隨心而為的活著?！?/br>
“而楊玨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一旦拿起，他就會認真到底。當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他就會承擔起帝王的一切，即使他自己的私事再大，他也會把這些職責放在第一位，因為他承擔的不只是一個帝位，而是萬千百姓的生死安危?！?/br>
那些年，若是軒轅境不那么在意權位，那么他早就可以跟沐穩心意相通，而不是一直點到為止的相持，就不會讓楊玨有機會橫插一腳。

而楊玨經歷過太過，見過了太多的顛沛流離，他更能明白作為弱者的無可奈何，他更能感同身受的去幫助天下的無辜弱者。

天生心性的不同，以及經歷的不同，讓他們有各自的選擇。

其實不是誰對誰錯，也不是誰癡情誰絕情，而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一樣。

面對同一個人，面對同一段感情，即使內心里是一樣的，可是做出的事情和說出的話卻不會是一樣的，可能是讓人不解的，也可能是讓人誤解的。

楊玨從傷兵的軍營里走出來之后，對著沉夙勾勾手，示意跟他走。

兩人一直往外走，沉夙就一直跟在楊玨身后。

越走越遠，最終來到了一片山坡的高處。其實這一片地方是埋葬士兵尸體的，這些已經死去的士兵永遠回不去了，夏天又炎熱，所以都埋在了這里。

漫山遍野都是新翻的土，下面埋的全都是這幾日死亡的士兵。

楊玨找了塊地方坐了下來，借著月光望著這遍地新翻的土：“來貢天城之前，我鼓舞士氣，說最后只剩這一城，大家一鼓作氣拿下，然后我們就凱旋而歸。我給他們承諾，說讓他們衣錦還鄉，榮華富貴?！?/br>
“他們都用盡最大的努力沖在前面，因為我給了他們希望，所以他們放手一搏?？删褪且驗檫@份希望，他們永遠都回不去了?！?/br>
沉夙坐到了楊玨身邊：“這不是你的錯，畢竟誰都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br>
“我這個人說狠心卻有點婦人之仁，但是說仁慈卻又差點，該付出的代價我絕不會吝嗇，可是明明不該有的犧牲，我會覺得都是我才導致的?！?/br>
“你說，在這無數黃土下面，有多少家人盼著他們回去呢?！?/br>
“沉夙，我自己絕不會放棄，可是要這么多人陪著我犧牲，我恐怕做不到?！?/br>
沉夙沉默了許久，然后才開口：“你要去放棄一切去找沐穩嗎？”

“即使我真的放棄一切，也不是因為延沂，而是因為這一路走來，犧牲已經太多了，這場殺戮該停止了。我那一晚不是帶你去懸崖上說看曾經的自己嗎，我曾經的夢想就是讓天下不再有戰亂，百姓安居樂業?！?/br>
“現在看來，除了我，別人一樣可以做到。既然心中的夢想可以實現，那么我繼續堅持也不再有意義，讓這些無辜的人回到故鄉，而不是繼續犧牲?！?/br>
沉夙說：“權力的斗爭里，沒有退路，你一旦放棄，陪葬的就是你所有親人，你想要的全身而退不可能。天下會變成一個人的天下，你無處躲藏?！?/br>
“沉夙，如果用你的家人換得千萬家的團圓平安，你會如何選擇？”

“我唯一的親人只有你，我即使犧牲自己也會保全你，我自私，不會顧及別人的，就算是整個天下擺在我面前，我的選擇還是你?！?/br>
楊玨輕輕一笑：“可是，若我說，你去死，然后成全我跟延沂一輩子相守，你還會為了我而犧牲嗎?！?/br>
沉夙一怔，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楊玨的話。

“無妨，我當初救治延沂的時候，比你還懦弱和自私，問清了一切才相信延沂確實需要我，而來之前還要找樂鳶預知吉兇，一直覺得自己深情得大義凜然，可是當知道我的犧牲會成全延沂和另一個人的時候，我心中的想法早就變了?！?/br>
“我對延沂的愛早就變了，因為我不再只屬于我自己，而是屬于整個玄國。我終于明白了延沂當初逼我離開的無奈，亦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無法強求?！?/br>
“我們生而為人，就有人的七情六欲，以及各自背負?！?/br>
“我為了江山權力犧牲的太多人，一開始只是懵懂的美好的夢，后來是我報復的血腥工具，再后來是我貪婪爭奪的目的，到現在，已經面目全非?！?/br>
“沉夙，我后悔了?！?/br>
聽到楊玨這句話，沉夙心中一痛。

“權力是什么，權力是斷愛絕情，權力是孤獨終老，權力是無盡背負，縱然可以掌握天下眾人的性命，但是自己也被權力掌控?！?/br>
“失去了最真摯的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