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3
將那白瓷酒杯擱回桌上,面上仍是端著,冷著聲音同她道:“起來?!?/br> 孟景春這才意識到,之前在官舍伙房時,沈英那一句“我不飲酒”,并不是說著玩玩的…… 她嚇得趕緊站起來。沈英背著手冷言道:“陪我去后頭吹會兒風?!?/br> 孟景春腹誹,不就是喝了口酒嗎?大丈夫喝口酒還要吹會兒風,真嬌氣! 這酒是難得的陳釀,后勁十足,酒量好的人都未必能喝太多,更別說沈英這般碰都碰不得酒的人了。 孟景春心中雖埋怨,卻還是老老實實跟著他往后頭走。陳府頗大,沈英挑了小路走,曲徑通幽,涼風吹得人很是舒爽。越走燈火越少,眼見著都到了燈籠光照不著的地方了,沈英這才止住步子,在一假山后停了下來。 孟景春隨手拽過假山縫隙里的一根狗尾巴草,低著頭纏在手指上繞來繞去,很是無聊的模樣。 沈英瞧她手指被草纏出勒痕來,竟伸手過去將那狗尾巴草從她手里弄下來丟在了地上。 孟景春趕緊縮回手,將手背回身后,臉上起了兩朵可疑紅暈,嘴上卻沒好氣地低聲嘀咕:“在別人府里這般亂走,相爺也不怕被人撞見?!?/br> “撞見了又如何?” 孟景春低著頭悶悶道:“撞見了還以為相爺想做賊,偷府里的東西?!?/br> 沈英卻忽地湊近了些,伸手抬了她的下巴:“你就不能站好了同我說話?” 孟景春一愣,卻有些底氣不足:“下官哪里敢……” 沈英手不放,孟景春竟能聞到那陳釀的香氣,若有若無,浮動在這微涼的夜風里,令人微微沉醉。 但她回過神便有些不耐,忙道:“下官都已不住在相爺隔壁了,相爺何故還要作弄下官?” 她竟以為他在消遣她! 沈英剛要開口,便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孟景春亦是聽到腳步聲,沈英已是立刻捂了她的嘴。 那腳步聲漸近,終是停在了假山的另一邊。 其中一人開了口:“臣聞太子妃已是有孕在身,殿下可死心了?” ☆、【三零】開竅 孟景春立時聽出那聲音是陳庭方,亦猜到另一人是二殿下。她被沈英捂了嘴,屏息聽著,連氣亦不敢喘。 二殿下回道:“你就同我講這些?” 陳庭方輕笑了笑:“太子妃是否當真是那魏府千金,殿下心中難道沒有數?臣怕僭越,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多說一二,殿下莫要著了旁人的道,到頭來傷著自己。臣與殿下相識多年,豈能不知殿下心軟。慈悲心善本是好事,但殿下若是因此被人欺了,臣卻看不下去的?!?/br> 他說完似乎輕嘆了口氣,又轉了個身,繼續往前走。二殿下追上去:“她不是魏府千金這樣的說法,你又是從哪里聽得來的?” 陳庭方卻沉默不答,繼續往湖心亭那邊走去。 待他二人走遠,孟景春已然憋壞,抬腳踢了沈英小腿,沈英這才回過神,連忙松了手。 孟景春大喘一口氣,一張臉憋得通紅。四下寂然,孟景春不知說什么好,沈英亦是沒有說話。 方才聽這墻角她多多少少有些驚詫。陳庭方所言太子妃并非魏府千金,那這太子妃是誰?若其言不虛,那這便是大事,魏明先肯定是逃不掉的。 孟景春來不及往下細想,沈英卻已是微微俯身,雙手按住了她的肩頭。 “我并非在消遣戲弄你?!?/br> 孟景春心頭一緊,呼吸驟然停了一下,連忙避開沈英的目光,手心冒汗。 她低著頭小聲嘀咕:“相爺定是喝醉了……” 沈英卻仍是按著她肩頭,嗓音穩淡:“沒有醉?!?/br> 孟景春對男女情/事饒是再青澀木然,卻也知這氣氛不對。上一回在官舍毫無預兆地做出那不要臉的事來,又拖她至相府非得讓她陪著吃一頓飯,仔細同她上藥,還丟給她那么許多舊衣裳,早已超出同朝為官的情誼。就算之前為鄰過一陣子,但亦不至于這樣。若他不是捉弄消遣她,難道是……出于喜歡? 孟景春想著想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沈英輕輕抬了她的下巴,迫她看著他,又將話說了一遍:“孟景春,我并不是拿你當消遣?!?/br> 先前他逼著自己承認,如今亦是要逼著這木頭開竅?;盍硕吣?,也知喜歡一個人并非是難以啟齒的尷尬事情,他若躲閃捉弄,便當真什么都做不成。 孟景春被他看得臉上乍紅,渾身覺著不自在。她額頭沁出細汗來,喉嚨口亦是發干,心尖尖似是被人緊緊揪著,難受得她不知要作何回應。 他是傳言中少年拜相的俊雅才子,是士子楷模,亦為朝中肱骨。京中多少女子傾慕他,孟景春亦不是沒有聽過。 若不是恰巧住到了他隔壁,孟景春原以為這樣的人,是隔著千萬里,怎么也夠不著的。 從傳言里的模糊樣子,到這具象的一顰一笑,孟景春此時竟覺著有些虛幻。 見過他夜深時的倦態,體會過偏居官舍一隅的孤獨,知二十七歲的他心深似海,卻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何要與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所牽扯。 她沒有什么好,如何值得他喜歡。 念至此她心中竟莫名泛了酸,喉頭都覺著有些哽。 沈英看著她良久,終是忍下一堆想要說的話,松開手站直,緩緩側過身去,偏頭淡淡瞧她一眼:“走罷?!?/br> 一場夜雨,竟困在厚厚的濃云中,遲遲沒有落下來。 他已是轉了身,只留了個挺直的背影給孟景春。孟景春忙抬手用力地撫了撫心口,似是想將那有些錯位的心臟按回原先的位置。 再回過神,他卻已是走得有些遠,連頭也沒有回。孟景春連忙跟上去,待走得只有幾步遠時,便又老老實實地跟著慢慢走。 前面的宴席依舊熱熱鬧鬧,孟景春再回席,面對這滿桌子佳肴卻失了興致,有些心不在焉。 晚風又大了些,孟景春揉揉鼻子,低頭啃一塊骨頭。徐正達卻忽然坐了過來,打了官腔問道:“那萬蒲樓的案子,就這么拖著?” 孟景春忙放下那啃了一半的rou骨頭,取了帕子擦擦嘴和手,回道:“明日正打算與徐大人說,今日就不急了罷?!?/br> 徐正達挑眉,湊過來輕言道:“我知你與相爺混得熟,但你也不能仗著這關系就敷衍衙門里的事,可明白?” 孟景春一愣,難道在旁人眼中,已是這般明顯了? 此時她卻只點點頭,道:“下官明白?!?/br> 她本意自然是不愿敷衍自己接過來的事,但萬蒲樓此事,處理得稍有不當便會引火燒身,她又豈敢再如先前一樣不要命地去查。 沈英那日從蘇定春處取來的信札還被她壓在官舍,倘若直截了當交予徐正達,恐怕又要被追問她是如何得到這名冊與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