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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落下來,在他的腳邊留下明亮的影子?!熬驮谧蛱?,又有一位長輩的名字,從孔家的族譜上消失了?!?/br>呂洞賓微微一愣。當然不是對這件事感到意外,實際上,只要他想,很多隱蔽的消息對他來說,是不存在任何保密性的,他意外的是,對方會在這個時候,提起另一件可以用來“家丑”來形容的事情。對于孔家來說,最大的恥辱,并不是天生沒有靈力。即使是沒有任何靈力和天賦的孔家人,也是值得尊敬的。但有一種人是例外——由于直接與孔家之道相違背,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輩,將會被孔圣永遠的“遺棄”,他的名字會自動從孔家的族譜上消失,并在此后的九天里,一步步失去他因“道”得來的力量,直到徹底失去靈力,淪為廢人!他說這話的時候,心平氣和得就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呂洞賓看得出來,這并不是強作平靜的偽裝。眼前的青年是真的很平靜,也是真的對此毫不在意。“也許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不求回報和理解的犧牲,真的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吧?!笨最佪p聲道:“可幾千年以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就是這么走過來的啊?!?/br>天災,人禍,病魔。泛濫的洪水并不會因為人類的死亡而憑空散去,未知的病魔也不可能沒來由的自人體消失,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爭,而所謂的和平,從來都是用人類的尸體和血rou鋪出來的。“子不語怪、力、亂、神?!笨最佂O履_步,輕聲回道。那不過是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奇妙的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一股磅礴的氣勢卻自整個墓園滔天而起,仿佛無數埋葬于此的靈魂,忽然在此刻蘇醒,你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份跨越了歷史長河,驟然暴起的浩然正氣,甚至還能感知到,那份來自人類自身的驕傲,和對“鬼神”的蔑視——嘗盡百草,以身試藥,拼著中毒喪身的風險而成書的是人,鑿離堆,治水患,積勞成疾而亡的是人。舍身求法的是人,殺身成仁的還是人。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呂洞賓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被對方拒之門外的理由——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老師,人類不行,妖、仙、鬼、神更不行!雖千萬人吾往矣,寧百死而不悔。他不需要來自鬼神的指點,也不在乎旁人的背離和否定。這是他的“道”,也是他最后的回答。不知道為什么,有那么一瞬,呂洞賓只覺得,自己似乎在眼前的青年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他忍不住問道:“你真的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怎么樣的‘道’嗎?”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卻牢牢鎖定在了身前深色的墓碑上,并沒有再看身邊的青年一眼,聲音低沉得宛如嘆息——“這究竟是你自己的‘道’,還是……孔辭的?”……事實上,在孔云的記憶里,已經很久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大哥”這個詞了。時間還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但屬于孔辭的時間卻早已被永遠的定格在了過去,很少有人會再次提起那個名字,更不必說在孔云的面前提起,并非厭惡或忌諱,而是……他有些出神,那邊的孔雍卻仍在繼續:“……他們說的不錯,你大哥的確是個天才。即使是放在整個人族的范疇里,我也從未見過像你大哥那么完美的人,雖然沒人明說過,可當年,就算是封神學堂那邊,也都是拿他當未來的人族領袖看待的?!?/br>沒有人會比孔家人自己更加明白,“孔辭”這個名字,對于孔家還活著的兩兄弟的影響究竟有多大——一個為了背負已逝兄長的理想,罔顧自己內心真正的意愿,獨自扛下了人族的重擔,頭也不回的走上了一條荊棘之路。另一個自此在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從此道心腐爛一半,道心世界久久徘徊在徹底崩潰的邊緣。“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他說:“明明是同樣的劫難,自私自利的家伙因為自己的自私活了下來,他們只需要面對他人的嘲諷和不屑,甚至可以改頭換面,換一個地方繼續逍遙自在的活著,而我們的親人卻永遠的躺在了地下?!?/br>他居高臨下的望著身前垂眸不語的少年,嘴角卻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你難道不是這么想的嗎?”孔云抬眸,沉默的注視著眼前似已癲狂的男人。他能夠清晰的看見,眼前這個人的仇恨——那些被他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隱忍了不知道多少年,對于孔家本身的怨恨。“是啊?!彼犚娮约旱穆曇羝届o的在房間里響起:“我就是這么想的?!?/br>還是那顆小小的道心樹。仿佛光陰流轉,極速變換的季節。上一秒還是冰天雪地的冬天,下一瞬卻忽而春暖花開,蓬勃到旺盛的生機順著根底一直蔓延到了枝頭,死氣沉沉的那一半依舊了無聲息,掉去一半樹葉的枯枝頂上,卻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的抽出了一抹嫩綠的新芽。“如果死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別的什么人就好了?!笨自戚p聲道:“旁人的死活,哪怕是大部分人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只希望大哥好好活著而已啊?!?/br>他的聲音很輕,表情和孔雍卻又是出奇的一致——冷靜到冷漠,疲憊到極致而沉默。這個發現讓孔雍的神情變得更加愉快:“你看,這不是很好嗎?”他的語氣溫柔又低沉,像是循循善誘,又仿佛是在安撫一般:“恨你的想恨的,怨你想怨的,哪有什么值得諒解的呢?自私自利的家伙就是應該下地獄啊?!?/br>對于孔家來說,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宗家的核心成員,由于被孔圣遺棄而被逐出家族,更恥辱的事情了。他這么想著,唇邊的笑意變得愈深。“還記得當年那些臨陣逃脫的自私鬼嗎?”孔雍說著,笑容冷酷而殘忍:“我已經找到他們現在的地址了?!?/br>他沒有明說,然而話里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見少年不吱聲,孔雍也不在意,如果對方真的立刻就被他說服,他反而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瓦解了對方的防線了。“沒關系,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慢慢,慢慢,慢慢考慮——”說完這句話,似乎為了充分展現自己的“體貼”和“誠意”,他很爽快的就走出了房間,將獨自思考的空間留給了神色慘敗的少年。大門啪嗒一聲被關上,看上去似乎并沒有被上鎖的樣子,孔云卻對此無動于衷,他能夠看得出來,維持這個房間封閉性的,并不是普通的門和窗,而是孔雍刻意設置的陣法。除非解開陣法,或得到布陣者的允許,沒人可以從內部離開,也沒有人能夠從外面進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