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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魚兒父子團聚,但是他更相信憑借先生的眼光不會看不出金魚兒對“父親”這個詞有著刻骨銘心的恐懼,而且,他和江觀瀾素未謀面,竟就這樣跟著他走了?也許,他恐懼的,僅僅是‘父親’這個詞吧,任誰擔了這重身份,情況都是一樣。齊昀相信江觀瀾定會疼惜金魚兒,但是……他不相信那個孩子能控制自己不傷害別人,或是他自己……若是江觀瀾能獲取他的信任——就如同他們兄弟一樣,那金魚兒跟著他父親也不是什么壞事吧……若是江觀瀾擺不平金魚兒……他唯一能想的辦法只能是……“哥,我知道了,先生是等著江觀瀾自己把金魚兒送回來!”江觀瀾沒有讓齊昀失望,三天后的午后時分,秦風幾乎飛跑進來通傳說江盟主帶著金魚兒去而復返,正往書房走。屆時齊晗正在書房替君默寧研磨,聞言心中一動,目光自然轉向了正奮筆疾書的先生。君默寧抬頭吩咐道:“去叫昀兒?!?/br>齊晗應是,急忙去齊昀房間帶他出來。帶兩兄弟趕到書房的時候,看到滿臉疲憊和挫敗的江觀瀾,他正述說著這幾日的事情:“三公子,除了十年前我家門覆滅那一次,我已經十年未曾體會過這種心如刀絞卻束手無策的感覺。他還是個孩子,為什么能狠得下心這么傷害自己?”聽到這里,齊昀已經忍不住要沖上前,卻被齊晗一把拉住了。江觀瀾幾乎撐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與他保持距離,分開睡,他就在我房門口跪一夜,秋風寒涼,他整個身子都涼透了;我與他睡一間,他就跪在床下;我摟著他,我都能聽見他僵硬的骨骼里發出‘格啦啦’的聲音!吃飯也是,給他吃就吃,狼吞虎咽,吃完就吐;不給他吃就餓著……昨天我到底氣狠了,我是生自己的氣,我就摔了個杯子,他……他不聲不響地攏了瓷片就往上跪……三公子,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地讓他來承擔……”“先生,昀兒……想去看看金魚兒……”齊昀求懇道。君默寧點頭首肯。齊昀當下怎么還忍得住,立刻沖進書房內室,齊晗也跟著進去了。室外,江觀瀾也起身隨他們一起進去了。君默寧和楚漢生自然不能留在外間。齊晗和齊昀見到三日前還呆萌萌的孩子此刻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衣服是新換的,可是二人能夠想象衣物下面新添的傷痕。他的額頭上有很深的淤青,像是磕頭磕出來的,而養了大半個月才養好的圓圓的臉,此刻又苦苦得干癟了下去。才短短三天!“金魚兒,你醒醒,醒醒,是我,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齊昀輕撫著孩子青腫的額頭,彎腰呼喚道。“我實在不忍他再傷害自己,決定回來的時候,給他服了一些助眠的藥物……”江觀瀾適時解釋孩子昏睡的原因。齊昀心中一痛,還待呼喚,卻看到孩子睫羽輕顫,隨后虛虛地張開了眼睛……“金魚兒!”齊晗和齊昀同時激動地喊道。男孩的眼神先是一陣用藥過后的茫然,待他看清楚身邊兩張熟悉的臉,似是還有一瞬的難以置信,之后遍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涌現出來。他也不眨眼,好像怕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就會消失似的。齊昀被他的淚珠刺得心疼,金魚兒從來不哭的,拔毒、挨鞭子,他從來沒有哭過!齊昀俯下身子,將小小的孩子摟在懷里,舍不得放開。“昀兒你聽,是金魚兒想說什么!”齊晗看到枕在齊昀肩頭的孩子的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著什么。齊昀扶著金魚兒坐直,自己也在床沿上坐下,緊張地看著眼淚滾滾的孩子。其他人也都放低了呼吸,看著床上的孩子。金魚兒還在落淚,一顆一顆如同晶瑩的珍珠。他喉間發出‘咯咯呼呼’的聲音,看看齊昀又看看齊晗,最后,終于嘶啞著說道:“咳……哥……哥……”齊昀激動地一把把孩子摟在懷里,連楚漢生眼里都有晶瑩閃過。另一邊,江觀瀾看著這一幕,突然朝君默寧單膝跪地拱手道:“三公子,江觀瀾有一事相求,求三公子務必成全!”君默寧連忙扶他起身,道:“江盟主有話請說,不用行此大禮。不如……我們外間說話?”江觀瀾搖頭道:“不用,就在這里說,讓……金魚兒也聽著。三公子,這三日以來在下親眼看到小兒喂父如虎,我卻無能為力,他每每自傷一分,我便心痛十分!我愿意用千百倍的疼愛讓他漸漸接受我,可是……這個過程中的代價……我付不起……”齊晗站在床邊,看著一個父親最真摯的剖白。“難得小兒同三公子高徒有緣,在下萬分感激他們對小兒真心相待?!苯^瀾看著安心地伏在齊昀懷中的孩子,淚中帶笑道,“我相信,終有一日,他心中的頑疾可以被治愈,屆時,他自然會與我相認……所以,江觀瀾懇求三公子,將小兒留下,我愿意等,等他身心康健,等他愿意面對我……江觀瀾雖身處千里之外,也真心感激三公子……”齊晗、齊昀緊張地看著自家先生,雖未開口,眼中卻是如出一轍的求懇之意。君默寧淡笑道:“江盟主言重了,這件事……君三應了。為江盟主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也為金魚兒與小徒的緣分;我名下現有三名弟子,若盟主不嫌棄,我將金魚兒收作第四個,你看可好?”江觀瀾再次單膝跪地,無言感激。“金魚兒,快給先生叩頭!”齊昀生怕君默寧反悔似的,連忙對男孩說道。金魚兒剛剛流了淚,眼睛里亮晶晶的。他不太明白現實的處境,卻知道要聽哥哥的話,他順著齊昀的力道在床上就地跪了,腦門正對著木板的床沿,“砰砰砰”地就往上磕。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腦門上的淤青是怎么來的了!“夠了!夠了!”齊昀一把抱起砸腦門的熊孩子,既心疼又生氣,要不是顧著長輩在,鐵定又要扒了他褲子甩巴掌!君默寧笑著再次扶起江觀瀾,問道:“有件事還要請教盟主。金魚兒的小名還是小徒信口渾說的,不知江盟主可有給他起名?”江觀瀾點頭道:“拙荊早亡,她早年閨名中有個‘初’字,所以我給孩子起名江憶初。他母親為了他賠了性命,我這個做……我卻依然沒有保護好他……”一代武林盟主緩了緩情緒,接著說道,“我知道三公子高足都有從藝的姓名,那也請三公子賜個字吧,讓初兒有個歸屬……”君默寧略一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