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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中午要是不把禮物發了,有些人下班的時候得知自己要被開,估計就沒心情來拿這個禮物了。一年一度的小黑屋大會定在平安夜當日下午兩點開始。從一點半開始,樓上樓下的老板們就三三兩兩地陸續抵達。常年奔波在亞太各地的合伙人們無一例外地照時間安排趕回來,只為了聚在一起,決定這一年全體顧問的評級和去留。說是全體顧問,其實生死一線的也就是助理顧問們。顧問和高級顧問這兩個職級的人多少已經有些根基,就算這一年犯了大錯,眼看著過不了小黑屋投票表決,也會早早意識到大事不妙,先一步跳槽走人。可憐小朋友們的座位扎堆,就在全公司最大的會議室外面。老板們一個接一個進會議室的時候,沒人敢伸頭細看,氣氛肅穆到空氣都近乎凝滯。墻壁隔音極好,外面什么都聽不到,小朋友們卻依然徒勞地豎起耳朵,熱切又忐忑地盼望著那扇門里透出自己安全過關的曙光。三點半,第一輪投票結束,中場休息。第一輪匯總的是項目經理們對這一年與自己共事過的所有顧問的評分,人事部門正在整理,會議室里的人就抓緊這十分鐘,或出來轉一圈接個電話,或站起來舒展筋骨。常錚和陶然一起在茶水間倒咖啡,嚇壞了的白漫漫期期艾艾地湊過來,也不敢開口問什么,只盯著他們一聲不吭。大小老板保持一致,都沒理她。端著杯子回去的路上,陶然想想剛才小姑娘的慫樣,不由發笑。常老板走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念了一句“讓她調戲我們,嘿嘿”,陶經理含笑橫了一眼過去,常老板立刻成了一只鋸嘴葫蘆。陶然的評分其實已經穩穩地保住了白小姐的一條小命,但這會兒還真不能透給她。萬一她喜上眉梢回了座位,讓同期的同事們知道她在老板面前這么得寵,豈不弄巧成拙。第二輪合伙人投票表決,大家慎重再慎重,最終還是決定了今年要勸退七個人,你你你姑娘就是其中之一。那些礙于她撒嬌賣癡,或多或少為她提供過幫助的老板們,無一例外地做出了她并不適合做咨詢的判斷。常錚望著顯示結果的大屏幕投影,轉頭跟陶然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感慨。論臉論討巧,你你你不知比白漫漫高幾個段數??梢娞斓莱昵?,公平有時真的會在你并不抱希望的時候恰好出現。咨詢公司按小時收著客戶的錢,辦自己內部的事更要講求效率。勸退由人事cao作,好幾位同事分頭行事,小黑屋五點散會,六點不到,已經全部談妥。七個人全是上一期校招進來的新人,之前也隱約知道不好,只是正式通知他們的時候,才明白事情真的落到了自己頭上。韋方澄正好五點多的時候黑著臉下來找常錚,常錚趕緊把陶然一起叫去,三個人圍著電話給煩人的客戶解釋了一通他們提出的莫名其妙的問題。等這個電話打完,送走韋瘟神,他們才忽然意識到,整個辦公室的氛圍都不對勁了。倪瑪小姐被約談之后,正坐在公共區域自己的座位上,放聲大哭。這全然崩潰的哭聲震驚了所有人,正想收拾包下班的停下了動作,本打算走過去安慰的也僵住了腳步。一大片泥塑般的同事里,倉皇四顧的白漫漫格外顯眼。她不巧就坐在你你你旁邊,鄰座哭得像個摔了嘴啃泥的三歲小孩,半點面子都不要了,倒是她窘得整張臉都紅了。好不容易,她求救的目光找到了陶然,和站在他身后的常錚。她的救世主這次拒絕降臨。陶然沖她微微搖了搖頭,常錚更是毫無反應,白漫漫看著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差跟著一起哭。這一刻,燈光慘白如雪,世界鴉雀無聲。無數含義復雜的眼神投過來,落在你你你身上,也落在呆若木雞的白漫漫身上,千絲萬縷,令人窒息。白漫漫在那兒手足無措地坐了有好幾分鐘,第二次抬頭望向陶然的時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懇求。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希望陶然幫她做什么,或許做什么都不合適,都只能讓事態變得更加難堪。但她僅有的閱歷已經在你你你依然刺耳的哭聲中分崩離析,一地殘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甚至分不清周遭的注意力到底是幸災樂禍,還是憐之憫之。又或者,是不是譴責她為什么不早去寬慰。陶然直視白漫漫,堅定地一動不動。常錚看看她,又看看陶然,眼里已有了贊賞之意。他果然沒看錯人,陶然心里有仁,但更有分寸。一個人不能永遠對自己的無知一無所知。白漫漫這幾個月來能安心做事,全靠老板靠譜,為她遮風擋雨,但這不能是常態??傆幸惶焖靼變瀯倭犹嵌嗝礆埧岬氖虑?,活著就該慶幸,失敗注定難堪。兩個老板間的桃花流水,這會兒倒霉的白漫漫看不見,更看不懂。她只知道陶然已經打定主意不來幫她了,眼下這件事,恐怕就是她被老板們留下之后,真正意義上的成人禮。的確,職場里每個層級都有該做和不該做的事。她既然過了這一劫,緊接著要面對的就是升職,然后參與指導和幫助下一期的新人成長。陶然的意思很明確,她也該自己想辦法立起來了。這姑娘就這么沒完沒了地耍孩子脾氣,人事也無奈得很。別人都已經接受現實,開始簽字辦手續了,只有她還拒不合作。人事經理這時候不便出面,于是派了個自己也沒幾年資歷的同事過來,正是將近一年前,陶然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出門迎接他的小美人。你你你一看到小美人猶猶豫豫的高跟鞋走到了自己面前,那不管不顧的哭聲剎那間又高了一度。一直在旁邊的白漫漫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這時猛地站了起來,倒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你跟我來……過來??!”她長得比倪瑪嬌小很多,這會兒勸她不動,居然開始動手拖人。下手之重,陶然看著都有些驚訝。他回過頭征求意見,常錚示意他靜觀其變,于是兩個人繼續保持沉默。“你給我過來,到會議室里去!”你你你自負嬌貴,小公主做了好多年,哪里肯被白漫漫這么個剛剛贏過自己的丑小鴨拖著走,一邊磨磨蹭蹭一邊梨花帶雨??上О茁欢蕾p,反而愈發憤怒。“要哭到會議室哭,你這樣算什么?”自從入職就謹言慎行,這下突然爆發了,白漫漫根本收不住自己:“輸一次就哭成這樣,值得嗎?如果你將來還想贏,就給自己留點體面,別讓這兒所有人都記住你最難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難看”還是“體面”發揮了作用,你你你一下就收住了哭聲,改成啜泣。人事姑娘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