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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能改成什么樣?!?/br>“哪個小朋友?”“白漫漫?!?/br>“哦那個缺心眼?!?/br>“……”人和人的默契其實很玄妙,陶然又是一下午跟常錚一起悶在一個實在不算大的空間里,依舊覺得身心愉悅,效率爆表。一開始他沒多想,后來時間久了,仔細一琢磨,居然發現常錚跟他一樣,習慣性地通過類似呼吸頻率、表情、小動作之類的細節來挑選交談的時機。比如他或者常錚正費神嘆氣的時候,他們誰都不會說話。比如先前跟老妖怪開會的時候,一進門他們往往會對視一眼:這種老謀深算的對手,剛接觸的直覺對接下來的交談有指導意義。一葉知秋,兩個人如果在根本上相似,今后一定會有更多交集。真正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陶然的心情十分微妙。同類之間相互辨認才不是靠語言,而是靠這種如有神助的瞬間。這扇門一旦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恐怕就要捂不住了。世上最珍貴的際遇就是了解。也正因如此,了解簡直令人恐懼。常錚好幾次感覺到陶然在看他,過一會兒又詭異地收回目光,下一次起身去倒咖啡的時候特地問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陶然像窺視了什么秘密似的,居然有點尷尬:“……沒有,一會兒改好了給你看,你忙你的吧?!?/br>常錚覺得他有點奇怪,以為是累的:“坐久了也不好,我去樓下買杯咖啡,一起?”“不能叫外賣嗎?”常錚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別懶,走吧?!?/br>陶然被他拍得心里好一陣異樣,這一路下去,就刻意在避免肢體接觸。常錚望著他如松似柏的背影走在自己前面,視線上下掃了好幾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遺憾。這么一個人,如果不是同事,不是自己倚重的下屬,該有多好。那他就可以……人要稀里糊涂才是福氣,看得太透了,未免令人擔心。常錚這會兒才算真的明白了陶然的未雨綢繆。他跟他說過“差不多得了”,說過“一念地獄”,恐怕就是為了這一刻準備的。他一定有過類似的感受,也猜到了自己早晚會有。兩個明里暗里相互吸引的人,分別意識到了這種吸引的不合時宜,并早早開始著手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陶然從旋轉門走出去,回頭看到常錚一臉若有所思,也不多問,就那么原地等著他。常錚在心里嘆了口氣,慢慢地跟了上去。第16章渺渺滿中國飛了大半個月,就算自負身體素質不錯,常錚也感覺自己即將散架了。再怎么墊著頸枕戴著耳塞,沒完沒了的耳鳴和奇怪睡姿導致的脖子痛都不能幸免。要不是下周一的目的地確實更遠,路上時間更長,他連先飛回來過個周末的勇氣都快沒了。這些路陶然跟他一起跑了一大半,身為一個累狠了就容易暈車暈機的人,陶然的臉色自然比他更難看。常錚已經叫好了車,陶然猶豫半天,還是在他的勸說下,放棄了獨自去坐地鐵的想法。反正暈機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地鐵的擁擠又是另一種難受,不如自暴自棄,再接著暈車算了。“你自己開車多久了,怎么還能暈成這樣?”等車過來的空隙,常錚在國內到達大廳里外轉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給陶然弄來一口熱水,喝下去卻無濟于事,依然面如菜色。“這跟自己開車……沒什么關系啊。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br>常錚看著他低頭把臉埋在掌心里,就那么硬忍著,驚覺自己心軟得簡直不像話。“陶經理,你動不動就這樣,讓我怎么忍心拉著你到處跑?!?/br>陶然撐過了這一波反胃,勉強對他笑了笑:“沒有忍心不忍心,你發工資就行了?!?/br>“怎么,剛來幾個月,薪資就不滿意了?”“豈敢?!碧杖话咽掷锓艤亓说乃伙嫸M:“快接電話吧,司機應該到了?!?/br>這種確實不舒服但也沒多大事的狀況,常錚實在拿不準如何關懷,關懷到什么份上,才能讓彼此都心安。他也不知道自己眼里有沒有什么不恰當的內容,會不會讓陶然在生理的惡心之外,更添一層心理的緊繃。他能做的,只有主動坐到前面,把寬敞的后座全部留給陶然。對方微微地松了一口氣,握成拳抵在胃部的手都松了勁道。常錚的目光往哪兒一落,陶然立刻就發覺了。兩人沒有對視,分別坐進車里,就此沉默下來。那一點點久違的心動,活像遼遠天地間的一蓬牧草。野火燒過,現實碾過,卻怎么也滅不掉它頑強的生命力。司機十分有品味地放了一路輕音樂,沒人開口。彼此心知肚明的靜謐中,常錚聽著陶然的呼吸聲亂過又歸于平和,居然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哀。——為自己,也為陶然。陶然家離常錚租的房子大約半小時車程,先送他到家之后,就這半小時,常錚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車停了才猛然驚醒。付車費的過程中,他收獲了司機好一番同情,說是拉過這么多客人,為了工作累成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大概是真的累了,出差加班的寡淡也讓他格外期待一點生活的色彩,洗完澡以后,常錚拿著手機想了一會兒,還是打給了杜梁衡。“……喂?”那邊傳來的聲線也是一模一樣的疲憊,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有空嗎,我過來找你?”杜梁衡聽上去真是累壞了,透著好久沒說話后突然開口那種特別的沙?。骸拔医裢碛惺??!?/br>“怎么,我說晚了,你約了人?”對面的語氣一下就變了:“胡說什么?!?/br>常錚并不覺得這句戲言有什么不妥。雖然下意識立刻信了他,但時隔幾周的一個電話打成這樣,也真是夠沒趣的。“好吧,那你忙吧。我先掛了?!?/br>杜梁衡頓了一下,后來還想說什么,可常錚的指尖已經落下去。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都已經掐斷了。大周五的,世界對他似乎充滿了惡意。常錚自嘲地笑笑,從茶幾下面的儲物筐里翻出積了一層薄灰的手柄,一兩個月都想不起好好玩一次,這錢花得也挺冤枉。還沒等他把亂糟糟的一團線理清楚,杜梁衡又回撥過來了。“我晚上要趕圖……忙了一個星期了,用順手的小朋友走了好幾個,進度很慢,周末我只能自己做。你是剛回來嗎?我請你吃晚飯?”常錚聽著他已經平靜下來的聲音,心想自己也沒必要計較:“你不是要干活么,我先過來找你吧,就在你家附近吃好了?!?/br>“對不起,剛才是我忙昏頭了?!?/br>“沒事,人之常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