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那個人，他看到他們兩個進來的時候，從地上一躍而起，仿佛身上一點傷都沒有的樣子。

“顧清?！彼劾锫冻隽伺d奮的光：“你醒了?！?/br>
“嗯，”顧清淡淡地點了點頭，“所以來見你?！?/br>
“你能看得到未來，”陳予白貼在透明的門前問，“未來是我設想的那個世界嗎？”

顧清搖了搖頭：“不是。等級嚴格的奴隸社會在未來并不存在。我在最后一次預測之前一直在你設想的社會和機器人社會之間搖擺不定，最后推理的時候，我在變量里加入了試圖傷害里昂的勢力，那個奴隸社會自然地消失了，我看到的只有機器人社會一種?！?/br>
“是你一直在試圖傷害里昂和其他人，只要有你介入這件事，那么那個奴隸社會就會消失?！?/br>
“不可能，”陳予白說，“我計劃的很好?！?/br>
“你只考慮了自己，陸潛和陳琦沒有想到?！?/br>
“你是顧清嗎，”陳予白喃喃地搖了搖頭，“你居然覺得機器人社會比我設想的世界要好的多？”

“機器人也是人，在一千年以后和人類共同存在著，是你沒有想通這件事?！?/br>
“想通？”陳予白低聲笑了下，抬頭對顧清說：“那個人來中國找你的時候，我一歲，你三歲。他覺得我年紀太小，選了你；過了幾年他再來，我四歲，陸息然三歲，他覺得我年紀大了，還是選了陸息然。我的父母在我長大后將這件事當成笑話對我說，感嘆我生不逢時，不能成為大英雄，而我心里的煎熬他們根本不能理解。長大后我一直在追尋著你們兩個，看著陸息然苦苦掙扎，而你杳無音訊，明明我才是最合適的那個，卻一而再地錯過了?！?/br>
顧清點點頭：“我正想問你這件事。我一直找不到我們兩個的淵源，也找不到屢次加害里昂的人，原來是胡安那個時候留下的問題?！?/br>
“那個人叫胡安嗎？”

“對，”顧清點了點頭，“你現在還想成為我和他那樣的人嗎？”

“想?！标愑璋赘纱嗟攸c頭。

“你這個年紀的話可能會變成癡呆，只能在記憶里游蕩?！?/br>
陳予白笑了，唯一健康的眼睛瞇了起來：“重整隊伍，再殺他們一次就足夠了?！?/br>
“要再見一次陳琦嗎？”

陳予白搖了搖頭：“成為敵人的兒子，見不如不見?！?/br>
顧清劃著輪椅進了那扇門，他撥開了陳予白花白的頭發，將針劑緩緩地推進了他的身體里。里昂看著他吐出了一口血，然后大大地睜著眼睛，不知道坐在那里想什么。

“我用的那套儀器，給他搬過來吧?！鳖櫱迕嗣牟鳖i，吩咐里昂。

“和他相連的那些人呢？不會陷入昏迷吧？”

“不會，”顧清平靜地對他說，“你看他醒著呢?！?/br>
陳予白轉了轉眼睛，如同靈魂被注入進雕像一樣僵硬地看了他們一眼。里昂忽然感覺到渾身一冷。

“走吧?！鳖櫱逭f。

兩個人在外面照舊碰上了多德，他藏在合金墻的側面看著顧清一直閃著燈。

“你還沒有給他改算法嗎？”顧清問。

“沒有，”里昂搖了搖頭，“但是打算近期給他裝語音系統?！?/br>
顧清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之后呢？想去什么地方嗎？”里昂貼在他耳旁問。

“先回家吧?！鳖櫱鍖λα诵?。

“好?！?/br>
家里還是那天他匆忙離開的樣子，機械眼還在盡職盡責地播放著他生活的瑣事，他在沒有自然光的工作室里忙碌著，身后坐著紅發的達西。里昂扔了點東西將機械眼蓋住，客廳里只剩了視頻里鍵盤的噠噠聲。

“喝點水嗎？”里昂問他。

“好?！鳖櫱妩c點頭。

里昂扶著他到沙發那邊坐下，給他拿了一杯水。

“這些年，我都困在自己的記憶里，反復地看著發生過的那些事?！鳖櫱褰舆^水對他說：“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會覺得我的記憶里被人查閱過，那個人是你吧？”

“嗯?！崩锇狐c了點頭。

“哦，”顧清也點了點頭，“發現有人來之后，我就舍棄了那些不重要的東西，專心守在我最重要的兩件事旁邊。一個是queen的算法，另一件……你看到了是吧？”

“嗯?！崩锇河贮c了點頭。

“我猜也可能是你，順利猜到密碼的人不多?！鳖櫱逍α艘幌拢骸爸x謝你又一次帶我出來?！?/br>
“我……”里昂剛開了個頭，剩下的話都梗在喉間說不出來。他將自己的頭搭在顧清身上，輕輕地環住他的腰，和他清醒的那天不同，這一次顧清沒有拒絕他。

“我睡著之前想過了，你那天應該是被別人下了藥，中了那個藥沒什么別的變化，只是會喪失自控能力?！鳖櫱迕念^，感慨地說，“我用那個藥拷問過那個家庭教師，當時以為自己一分錯都沒有，卻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將同樣的東西放在你身上?！?/br>
“是凱瑟琳做的?！崩锇盒÷曊f：“我不會那樣對你的?！?/br>
“嗯，我知道?！?/br>
好像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他心里的那些彎轉曲折顧清本來就體會不到，他自己一個人收好就可以了。

“你眼睛上的傷口還疼嗎？”顧清推了推他。

里昂內心非常不情愿坐了起來，將眼睛湊到他面前，乖順地回答：“不疼了，傷口好了?！?/br>
有一個冰涼冰涼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里昂不可思議地摸了摸，愣在了那里。面前的那個人露出了許久未見的溫暖笑容，他長長的眉舒展著，黑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眼底漾著極為激動時才有的點點水光。

“你為什么不再問我‘然后’了？”他笑著問他：“是因為長大了嗎？”

如傷痕累累的虔誠信徒，翻越了萬水千山趕來，他欲懺悔他的罪，那人卻再次擁抱了他。

“然后呢？”里昂顫抖著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樓下不離不棄的筒子們（2018年還有人知道這個網絡用語嗎？），愛你們。

開始更番外。估計短小

第49章番外（一）

顧清身體好起來以后，就恢復了每天上班的罪惡習慣。里昂這天送他來，還沒囑咐他兩句話，就被他趕了出來。

“陸大眼?！崩锇恨D身出門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隔壁門柱后面蹲著的陸潛。

“嗯？”他抬起棄嬰臉看過來。

“走，請你吃早點?！?/br>
“陳琦可能馬上工作就結束了?！?/br>
“我剛把顧清送進去?！崩锇罕攘吮乳T內。

“唉……”陸潛耷拉著腦袋站了起來。

蓋亞學院的食堂一直是陶雙堯在管，安排的吃喝應有盡有，但為了憤怒，兩個人還是離家出走，走出了校園去吃麥當勞。

“陸大眼?！?/br>
“嗯？”他含著一口牛奶挑眉問。

里昂遞給茫然的他一疊紙巾，小聲問：“你和陳琦的性生活還順利嗎？”

“噗——”陸潛的牛奶從嘴里噴出了一些，剩下的都吐在了紙巾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