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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之后,里昂真的去將它剁了。他做得出這種事,他就是這種敏感而執著的人,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顧清的時間不多,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撫他才算合適,他感覺自己向來整齊有序的世界亂成一片,從里面什么有用的東西都找不到。里昂晾在那里很久,然后小聲地問顧清:“你說你快要死了?!?/br>“嗯?!?/br>“你快要死了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里昂用力拍了拍剛拿出來的東西,“我有那么差勁嗎?”“不是你差勁?!?/br>“就是,”里昂用了更大的力氣,“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br>——錨定是一個蓋亞最重要的東西,它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依靠。不要讓一個人成為你的錨定,那樣他請求你做什么你都無法拒絕,對你來說只會格外危險。顧清的眼前飄過胡安□□的那一幕,而他的錨定坐在他的床上,含著淚對他說:“好疼啊?!?/br>要怎么維持兩個人的關系,才對他最好呢?“好疼??!”里昂還坐在那用力拍打著。“怕了你了?!?/br>顧清長嘆了一口氣,對著它呼了兩下。“然后呢?”里昂擦了擦眼淚,更小聲地問他。顧清知道這個夜晚,他注定是躲不過了。里昂最近精神受創嚴重,顧清擔心他像小時候一樣昏迷很久,這幾天都在讓他打模糊短期記憶的藥,他從床邊拿過那條領帶,又拿了一支同樣的藥,轉過身看他。“疼?!崩锇簩λf。“不會讓你疼的?!?/br>他用領帶將他的眼睛纏住,拿過那只針扎在他腿上,然后閉緊眼睛低下了頭。“別剁,以后還有用?!鳖櫱宀亮瞬磷鞂λf。“然后呢?”他仍是不依不饒。顧清將他抱了起來,他深吸了口氣,伸手來抓顧清的衣服,卻沒抓到什么,似乎很慌張。“別怕?!鳖櫱鍖λf。他比小的時候還要纏人,緊緊地扣著顧清的腰,不準他離開一步。顧清跪在他身側,準備了一下,皺著眉坐了下去。他感覺到了什么,掙扎了一下試圖摘掉眼睛上的東西。“別看?!彼v出一只手壓住了他。顧清已經熱到眼前起了一片水汽,他咬住下唇動了動,里昂的手又向著身側伸來,顧清努力向下迎合了他一下,他按住他體側的疤痕,張嘴想說什么。“別說?!彼R上阻止了他。因為高熱,他的聲音已經聽不太清了。顧清緊緊地閉上眼睛,和他一起墜入黑暗。他已經不能再為他做別的事了,哪怕是他醒來會覺得是在夢里,他也希望他得到是一個美夢。第47章第四十四章里昂不知道自己在樹下已經躺了多久,睜開眼睛眼前是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閉上眼睛能聽到花瓣落在別的花瓣上的微弱嘆息。好像他們兩個是不應該有什么“然后”了。凱瑟琳說的還不準確,認真愛一個人,樣子不止不太好看,有的時候太丑陋了。他多希望當初如她安排的那樣死在了那座大橋上,那樣阿姨和meimei是平安的,他深深愛著的人是干凈的。顧清,明凈清潔,是個再好不過的名字,毀在去不該去的地方,接回了應該爛在屋子里的一團血rou。它長大了以后忘恩負義,得隴望蜀,它不是人,是東郭先生揣在懷里的那只蛇。里昂深吸了一口氣,撲落了一身的花瓣,從他的記憶里離開。他沒有打擾給顧清講書的陶恒歡,直接驅車去了蓋亞學院最底層的監牢。凱瑟琳已經死了,陳予白被永久地關押在那里。監牢里沒有自然光,也沒有時間,他尚且留在那里呼吸,只是因為他的性命和外面數百萬無辜的人連著,不配死而已。守在合金墻外面的多德見到他,閃了閃紅色的光。“我找他有事?!崩锇簩λf。多德沒有讓開。陳予白沒有和別人說話的權利,他們也被禁止和他有任何接觸。他慣會蠱惑人心,和他近距離接觸的只有多德這個機器人。“和顧清有關系的事,”里昂還在好脾氣地勸他,“你知道顧清的?!?/br>多德向旁邊讓了讓。里昂帶著感熱鏡走了進去。他規矩地坐在地上,肩背挺拔,心臟規律地跳動著。這個人壞事做盡,但直到此刻依然絲毫不覺羞恥,也可見他意志力的強大了。“多德?!彼_口說。“是我?!崩锇赫驹谒媲罢f。“是顧清的兒子?!彼肓讼?,緩慢地說,“今天是你來給我打針?”“我要向你問一件事情?!?/br>“奇怪,”他笑了一下,“你們不是從陸潛那里都知道了么?”捉到他之后,依靠著陸潛從他父親那里得到的錄音,他所做的事,一件件地得到了證實。但里昂想問的事情太詳細了,也許只有從他這里才能知道一點。“2008年,你派凱瑟琳來到了我和我爸爸的身邊,期望她得到我爸爸的垂青,為你做雙保險,但她失敗了;2009年5月,陳琦逃回中國,你為了防止我成為我爸爸的繼任者,奪走陳琦的機會,兩次試圖殺死我,但都沒有成功……之后你指派她做了什么?”“現在是什么時候?”陳予白笑了一聲,“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信息,是不是應該同樣告訴我點什么?”里昂伸出腳將他踹到墻壁上,繼續問:“你讓她做了什么?”“怎么都想不到,第一個來打我的人會是你,我以為會是我自己的兒子……”陳予白咳了兩聲,“打死我可好?”里昂將他拽起來,繼續冷漠地問:“你讓她做了什么?”“你想知道?”他低聲蠱惑,“你告訴我日期,替我送一封信,我就告訴你,至少顧清不會死得不明不白?!?/br>里昂又將他扔了出去,一拳打在他臉上:“你都沒死,他怎么會死?!?/br>“那你讓他來問我,”陳予白沉聲說,“他來問,我什么都會說?!?/br>“那你不要說了?!崩锇鹤テ痍愑璋姿ぴ谝巫由?,一下一下地打了下去。他那天晚上的狀態并不對勁,那些話和那些行動在清醒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敢在顧清面前表現出來的。顧清給他打的藥,他那段時間一直在打,并不會讓他變成那副不知廉恥的樣子,他想不到除了凱瑟琳還誰有理由那樣做,他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又是為了什么。黑暗中陳予白一直沒有再說話,悶哼都沒有,如果不是熱視鏡里的心臟還在跳動著,也許里昂只當他已經死了。“里昂!”光亮和陸潛急切的呼喊同時傳來,他定睛看了看縮在椅子里挨打的陳予白,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五十歲的人挨了一頓拳腳,雖然沒死,但樣子也非常難看了。“里昂,不要和他說話!有什么問題,我們回去解決?!备糁该鞯拈T,陸潛急切地說。“哦,”陳予白擦了擦眼角的血,“小東西來找你了?!?/br>“你讓她做了什么?”“當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