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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手指靈活。他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彈鋼琴?我說是。天知道,不是。十一剩下的日子就有滋有味地過去了。正如李言笑所說,他放寒假,有足夠的時間來陪我,再也不覺得無聊透頂。我已經掌握了許多英語單詞,日常用語也會說了。鋼琴卻甚是枯燥,我的練習曲全部都是紅色歌曲,圍繞著C、G、F三個大調來,一點也不好聽。我們練曲子也是悄聲進行,彈歌的時候都要踩住中間的踏板,怕被左鄰右舍聽到,再有紅小兵來砸我們的鋼琴。李言笑為此有些擔憂:“一直踩住中間的踏板怎麼練習,都無法訓練手指的力度了……”我問李言笑他當初彈的曲子是甚麼,他說是蘇聯民歌。我說:“我不想彈現在的這些曲子?!?/br>他揉揉我的頭,給我解釋,這些曲子相對簡單,指法也簡單,先把基礎打牢固再說。將來一定會彈到那些蘇聯曲子,還有一些歐美的曲子,那時候黑鍵可用得多了。于是我只好耐住性子學鋼琴,只要在鋼琴凳上坐下來,眼前全是慈祥地微笑著的奶奶。我和李言笑也漸漸地成了心腹之交,有甚麼心里話都說出來。他們家的長輩很歡迎我去他們家。我又重新寫了一封信,查字典寫出來不會的字,然后寄到了連云港。天氣越來越冷,我掰著指頭一天天算著,終于快到除夕了,家里的活也多了,我和李言笑就暫時結束了功課。這兩天,家家戶戶都買了紅鞭炮,偶爾清晨就會有“噼噼啪啪”的炮仗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心里卻很高興。叔叔嬸嬸也買了紅鞭炮,放在我和王鉤得兒的炕下面。王鉤得兒睡不踏實了,成天擔心炮仗被點燃,然后把炕炸壞。嬸嬸聽了,笑得直不起腰。人們穿上紅紅綠綠的衣服,“虞姬”穿上了紅色的旗袍,長發編成髻,特別好看。連李言笑這樣不喜歡艷色的人,都換上了一套酒紅色的綢衣。我沒有紅色的衣服,只能換上干凈的鴨蛋青色的棉襖。嬸嬸看到我,一拍腦門:“啊,忘了給慕東扯紅布做新衣服了,等著啊,嬸嬸現在就去?!?/br>我對紅衣服沒甚麼興趣,但看自己穿的這樣素氣,未免太個色,也就沒說甚麼。家里要掃屋了,要把家里的東西都搬出去。雖然也是干活,但我和王鉤得兒忙活得不亦樂乎,李言笑也過來幫忙。叔叔從房頂上拿下來一根長竹竿,把它跟掃帚接在一起,然后伸到房頂上掃灰塵。青島雖然干凈,但風很大,房頂上積了一層灰,掃帚一掃就撲撲簌簌地掉下來。王鉤得兒簡直被這喜慶的氣氛弄昏了頭,叔叔掃灰的時候,他就沖進屋里,在灰塵的雨下撒歡兒。叔叔嬸嬸笑著攆王鉤得兒,但是攆也攆不走,王鉤得兒倒更來勁,手舞足蹈好像跳大神一樣。我站在屋外,看著王鉤得兒傻里傻氣的瘋狂舉動,只覺得自己的衣服也臟起來。李言笑饒有興致地看著,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說:“嘖?!?/br>天上飄下了小雪,覆蓋在舊雪上,看著十分干凈。我、言笑、王鉤得兒、妞兒四個人就比賽吃雪,從我們家一直舔到李言笑家,舔走最上面一層最潔白的雪,看著四個孩子小狗兒似的爬過來,李家長輩都目瞪口呆。過年真是好。叔叔嬸嬸破天荒去買了rou,一大塊全是肥膘。嬸嬸興高采烈地跟我說:“太好了,賣rou的三兒他媳婦兒跟我認識,我倆老一塊兒打麻將,這次去賣rou,她給我割了這麼一大塊兒肥膘!”當時肥rou是好的,誰家買的瘦rou多,誰家就捶胸頓足。嬸嬸把肥膘仔細地剃了下來,放在鍋里熬豬油。油熬出來,剩下的裹上面一炸,就是油梭子,一塊一塊的,這在我們看來是無比的美味。嬸嬸給我們每人一個小碟子,在里面慷慨地放上一些油梭子,我們就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家里還有一塊神神秘秘的簾子,遮蓋著屋子的一個角落。叔叔嬸嬸從不讓我們亂碰,但我們都悄悄掀開過——那是他們供奉的菩薩。新年,就買好多餡餅、小點心和水果擺在前面,一過了春節就可以拿給我們小孩子吃。我們眼巴巴地盼望著那一天,對菩薩沒有一點敬意。我和李言笑去大橋上玩,這時河邊已經結了薄薄一層冰,一些老爺爺坐在那里比賽釣魚。我見了,就捅捅李言笑,朝他挑釁似地笑了笑,意思是:你看,我沒說錯罷,冬天也有人釣魚!李言笑使勁揉揉我的頭,然后趴在欄桿上看釣魚。我沒看出甚麼門道來,反正就是得砸開冰。大老遠地聽那些老人講解,好像冬天釣魚有很多講究,但我沒聽懂。橋上是集市,一年一度的春節大集讓橋頭甚是熱鬧。我們鉆進了人流中,李言笑去拉我的手。我觸到他手心濕涼的汗水,滑溜溜的,就把手掙脫開。李言笑又來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跟著我,不然你走丟了我怎麼辦?”賣布的、買吃的的,買小玩意兒的……真是琳瑯滿目。我們在買小油雞的挑桶前蹲下來,仔仔細細地看。那些小油雞好可愛啊,毛茸茸的,沒有脖子,縮成一團唧唧地輕聲叫著,讓我的心都柔軟下來了。我對李言笑說:“你帶錢了麼?”“帶了?!?/br>我看了看四毛五一只的牌子:“買一只罷?!?/br>他有些猶豫地說:“天太冷,小油雞又太小,恐怕很快就會死掉的?!?/br>“我好好照顧它?!?/br>“它終究會死的。那時候,你會哭的?!?/br>“我絕對不哭!”李言笑還在猶豫。我見他不想買,又是花人家的錢,就沒有再度要求,只是說:“那我多看一會兒?!蔽胰滩蛔∩焓秩ッ∮碗u,它們唧唧地叫著,在我的手指上蹭著小腦袋。買油雞的老大爺端著一碗餛飩過來了,一看見我們只是兩個孩子,還用手摸,就很不悅地說:“叫你們家大人來買啊?!?/br>我抬起頭說:“大人沒來?!?/br>“那就別碰!要是弄死一只你小兔崽子賠得起嗎?”老大爺虎著臉,聲調立即變了,彎下腰想去扒拉開我的手。我正想起身走人,李言笑一下子站起來,拽住我的胳膊。我嚇了一跳,去看他,發現他面無表情,但跟他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我分明知道他生氣了。“沒有大人就不能買麼?仗著自己一把胡子欺負孩子算甚麼本事!”他一邊說一邊掏出錢,語氣特別冷,“我買兩只,下次再對他不客氣有你好看的!”老大爺愣了愣,顯然沒有碰到過李言笑這樣的孩子。但他不是一個很有尊嚴的人,一見李言笑掏出錢,尷尬地笑了笑,收下錢,找錢,然后抓兩只小油雞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