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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驍認真思忖片刻,搖頭,“不,不從旁支找。昨日跟明月提及的時候,稀里糊涂的。旁支一幫人渣,品行比我還差?!?/br> 沈令言撐不住,笑了。 郗驍斜了她一眼,“聽我數落我自己,你特高興吧?” “嗯?!?/br> “你從民間幫我找個小孩兒吧,最好是兩三歲的,還不記事,打小兒就把我當爹,等我老了,才不至于造我的反?!闭f著話,到了山頂的涼亭,他在石桌前落座,擺手遣了在周圍當值的宮人。 沈令言站在他三步之外,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輕聲問道:“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臂斆鲂【茐?,喝了一口酒。 沈令言抿一抿唇,“大白天的喝什么酒?我聽說皇上晚一些要找你商議事情?!?/br> “我在班房喝酒是常事?!?/br> “……”沈令言就想,皇上以前是恨不得他每日喝成醉貓,這上下,定是在體諒他、慣著他。她看得出,皇上如今對他是由衷的賞識。這一點不能告訴他,他要是知道了,不知會驕縱成什么德行。 “一輩子就這么點兒嗜好,連這都不行的話,我死了算了?!彼f。 “……”沈令言險些撇嘴。還一輩子就這么點兒嗜好,分明是近幾年才添的毛病。心知肚明,但不能說破。他為什么開始嗜酒,她明白,就如明白自己為什么一度嗜酒。 他沉默下去,一口一口地喝酒。 沈令言道:“沒別的事,我走了?!?/br> “嗯?!?/br> 她轉身時問道:“忘了問你,來這兒做什么?” “喝酒?!?/br> “……” · 郗明月逗留到傍晚,道辭回府。 許持盈琢磨著晚間吃什么的時候,甘藍稟道:“皇上和攝政王去了建福宮花園,命人把酒菜送到建福宮去?!鳖D一頓,有些困惑,“這到底是議事,是用飯,還是試煉身手去了?” 她哪里知道兩個男人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想一想,問道:“皇上以前有喝酒的習慣么?” “稱病之前沒有,春日靜養期間,偶爾會獨自小酌?!蹦沁€是腿傷正嚴重的時候——甘藍知道,這一句不需說,皇后就能想到。 “……”許持盈不由懷疑:說是君臣議事,可別是倆趣味相投的醉貓對飲才好。只是,喝酒的人……她還真不反感,男女皆如此。 最親近的男子,如父親、兄長、郗驍,都是時不時喝幾杯的人。女子如沈令言,有一段時間,站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便會聞到對方身上有酒味。 出嫁之前,有時赴宴,她會喝上三杯兩盞,偶爾未嘗不覺得是一種享受,但從不敢貪杯。她在家中,要時刻保持清醒、警惕,若是大意,興許就又會如年少時一般吃悶虧。沒法子,她在家門之外反倒相對安全些。 有的沒的遐思間,許持盈用過晚膳。 木香走進門來,雙手奉上一封信件,“皇后娘娘,許夫人給您的?!?/br> 許持盈只覺莫名其妙,“她命人送來的?” 木香稱是。 許持盈把信件拿在手里,掂了掂,轉去書房,放到抽屜里。 已經入夜,她不想再與母親慪氣了,信件不妨留到明日再看。 沈令言回府之前,來到坤寧宮。 許持盈迎到殿外,“有什么事么?” “沒?!鄙蛄钛孕Φ?,“只是來跟皇后娘娘說一聲,淑妃的事情,微臣交由沈輕揚著手,大抵明日可見分曉。輕揚正忙著,微臣便過來稟明?!?/br> 燈籠光影映照下的女子,笑容宛若春風拂面,眼里卻有著在她這年紀不該有的淡泊,或者也可以說是漠然。 許持盈忽然覺得,沈令言已經萌生隱退之意。她擺手遣了近前的宮人,攜了沈令言的手,“你是不是——” “我已到了提攜新人的時候?!鄙蛄钛砸膊徊m她,“輕揚是我賞識的,也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多說帶她一兩年,她就能將我取而代之。而我在這期間,也能拿著俸祿享享清福?!?/br> 許持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年紀輕輕的,鮮少有人會急流勇退,更鮮少有人會說出享清福的話??伤谶@幾日,已經了解眼前人的心酸、疲憊。 “都是一樣的,我怎么過都一樣?!鄙蛄钛晕⑿?,“橫豎都會在京城陪著你們,放心?!?/br> 許持盈緊緊地握住沈令言的手,“姐,以前你教過我很多學問,現在,有些事我能幫到你了。不論是什么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全力?!?/br> 沈令言手掌一翻,握了握她的手,“我只要你和明月、影衛過得安生?!?/br> “……”許持盈心里很不是滋味,“這是必然的?!?/br> “這就夠了?!鄙蛄钛砸恍?,“我回去了?” 許持盈點頭嗯了一聲。手被放開,目送沈令言走出宮門,許久,她才回到書房,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如??磿曌?。 蕭仲麟回來的時候,已過戌時。 自傍晚到回宮之前,他都與郗驍留在建福宮議事。 郗驍這個人,對于帝王而言,就像是書院中頑劣又特立獨行的學子、軍中驍勇善戰卻不按規矩行事的刺兒頭兵,最討厭的是,居然特別擅長跟人打太極,笑微微的,慢條斯理的說話、喝酒。 太不好對付。 好歹是達成了一致的態度。 累死他了。 回來之后,木香說皇后正在沐浴,他便也叫水沐浴。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心里暢快了不少,回往寢殿時,腳步輕快起來。 途中隱隱聽到孫福在殿外與此間宮人說話,他不由蹙了蹙眉,點手喚一名宮女:“告訴孫福,記檔之后,走?!蓖Σ蝗菀椎?,要說服自己,把心里的“滾”換成“走”。 宮女稱是而去。 深宮里的諸多規矩,他都盡量遵守,只有這一條不行。與喜歡的人親昵、親近,是多美好的事,但若有人在外面聽著,于他是無法忍受。太莫名其妙了。 寢殿中燃著紅燭,燭光隨著空氣微動輕輕搖曳,無端的叫人心生暖意。 木香見他進門,行禮退下。 許持盈坐在妝臺前,把香露敷在臉和手上。長發用銀簪束在腦后,現出修長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