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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只有你?!?/br> 郗驍狠狠地吸進一口氣,抬眼望著屋頂承塵,眼睛酸澀難忍。他情緒即將崩塌,他想讓她別再說,可喉間哽住,出不得聲。 幾年了,這樣漫長的幾年,她留給他最多的,是那孤傲倔強的背影。 他看著她的背影,一次次的陡然生恨。 她只是他曾經惜命一般珍惜過的女孩,這幾年,他給予她的只有冷嘲熱諷,只有為難。 心頭一直有預感,她有著天大的苦衷,卻一直遲疑著躊躇著,沒有發力徹查。 沈令言知道他難受得厲害,卻不打算終止傾訴。 前路未卜,該說的,都要說給他聽。如果不能勸阻他,如果明日就要萬劫不復,今日便是最后一次的相聚。 當珍惜。 她語氣更為和緩:“你問過我兩次,為何離京之后又回來,是不是真的只是奉召回京。 “是,也不是。因為我在外面一面躲避著你手下的尋找,一面難過得要死要活。 “以前我只是背叛你,在那段時間卻是打定主意離開你。 “要分散了,離得遠遠的,偶爾的遙遙相望都不能夠了。 “有小半個月,我酗酒,魔怔了,要瘋了。到山上,就盯著深淵出神,想跳下去;到海邊,就慢慢往水里走?!以诮o自己找最后的出路,我想,等給姐妹們找到好前程之后,我就可以不聲不響的去死了——活著已無寄望。 “后來,皇上命宮里的影衛急傳密詔給我??吹矫茉t那一刻,我才活過來了。 “宮里有你的持盈meimei,有我的姐妹,我可以幫襯持盈,還可以照顧自己的姐妹,更能偶爾見到明月。 “朝堂有你,我又可以時不時看到你了,瞧著你耀武揚威、混帳卻至情至性地活著。 “我這幾年,要的其實就是這些,支撐我的也就是這些。 “沒有那次離開,我自己都不知道?!?/br> 眼淚緩緩沁出,到了郗驍眼角。他低頭,眼神哀傷入骨地看著她,才發覺一行淚正順著她面頰滑落。 他頻頻搖頭,無望地搖著頭,無望地展臂把她擁入懷中。 “阿驍,”沈令言雙臂環上他肩頸,淚落得更急,語聲卻沒受影響,“持盈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明月。你的兩個meimei,不是我的責任,不需托付給我?!?/br> 他略俯身,把下顎安置在她肩頭,手掌反復撫著她的頸部。 說不出話,只是搖頭。 怎么不是她的責任?就是她的責任。 那是她不想要也得接下的責任,是她不想要也得接下的活下去的寄望。 就要托付給她。 他就要不講理了。 她卻最是了解他的心思,吸了吸鼻子,繼續道:“你若是不在了,我也就沒了寄望,行尸走rou而已。不要替我決定前路,你也決定不了?!?/br> 他輕緩地呼吸幾次,終于出聲道:“不值得。令言,不值得?!迸阒c太后一黨落難,真的不值得。 “你又何嘗值得?”沈令言和他拉開一點距離,板過他的面容,直視著他濕潤的眼眸,“郗驍,活著不能在一起,落難、赴死的時候,你都不讓我陪你么?” 他竭力緩和彼此的心緒,“你想看的,不是我耀武揚威地活著么?” “是,但是最重要的,是你活著?!鄙蛄钛蚤]了閉眼,又有清瑩的淚珠掉落,“阿驍,你別這樣,別意氣用事……”她艱難地吞咽著,有些哽咽了,“沒有人要你給交代,只有人盼著你死或是你活。你別讓我以后都再不能看到你。這才是我要的?!?/br> “……”郗驍抬手擦拭著她的淚。 “我沒求過你什么,這一次,我求你了?!鄙蛄钛赃t遲等不到他的答復,心焦更心痛起來,“答應我,不要率性而為,讓皇上和持盈做主,好么?你要怎樣?要我怎樣求你?怎樣都可以,真的,你說就是了……” 過往中透骨的愛戀、徹骨的恨意,此刻誅心的悔憾、焚心的疼痛擊垮了他。 那幾年她有多委屈多無助?他什么都沒幫過她,不曾分擔過一分一毫。 到了今時今日,她落淚,她請求,只是要他把裁決自身生死的權利交給別人,而不是自尋死路。 這就是他深愛的女孩,赤子情懷,并未更改。 混帳的率性的人,就是篤定自己深愛她的他。 她被淚水充盈的眼眸,洞悉他一切心緒,她略顯蒼白的唇輕輕顫抖著,彰顯著她的憂心。 心頭翻涌的酸澀再一次直達眼底。 不能再看這樣的她,更不能讓她看到脆弱的自己。 他抬手蒙住她的淚眼朦朧,低下頭去,狠狠地,吻住她。 對不起,又欺負你。 咸濕的淚,分不清是誰的,滑入口中,便讓那震撼彼此的美好融入了人世艱辛。 甜中帶苦。 清水中含有塵沙,心尖上刺著冰碴。 他們,從來如此。 “阿驍?!彼p聲嗚咽著,無助懵懂的小獸一般,“阿驍,答應我?!?/br> · 蕭仲麟用早膳時,心緒和暢。 昨夜,他問及持盈的小字,她立時滿臉擰巴起來,搖頭說沒有。 瞧著她那個樣子,他怎么可能相信,磨煩追問大半晌,她才不情不愿地說出陶陶二字。 他立時想到了那句意境至美的“君子陶陶,永以為好”,難免奇怪,說寓意這樣好的小字,你怎么是滿臉嫌棄的樣子? 她就扁了扁嘴,說寓意再好也沒用,我覺著別扭,不好不好,記事后就不肯讓親人喚的。又說真不知道爹爹當年怎么想的,莫不是喝醉了酒? 他一時開懷而笑,末了說自己很喜歡。 她就特別認真地問他,是真的么?見他由衷地頷首,這才開心地笑了,小孩子似的。 卓永看得出,皇帝此時心緒愉悅,但職責所在,不得不潑冷水:“皇上,攝政王與趙家昨夜的是非,太后娘娘一早聽說了一些。聽影衛說,太后娘娘非但沒有擔心的樣子,反倒精神抖擻的?!?/br> 蕭仲麟就著醬菜喝了一口粥,“那就是又有底氣了。跟朕說有什么用?朕又不能讓她立時三刻打蔫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