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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家里這個細心又貪婪的祖宗,所翻出來的這份未清賬款中則是牽扯到了一些過往舊事,讓阮成鋒一時有些難以解釋。他思謀良久,最后決定還是拖延一陣子再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多找點別的由頭牽扯住這祖宗的注意力,沒準就能讓他把這一茬給忘了。阮成鋒手里方向盤一轉,將車駛向了華人商會的方向。***但阮成鋒沒想到的是,越是想避開麻煩,麻煩越是會找上門來。這一天午后他回到家,看到桌上扔著個彩印文件袋,大大的信封沒有封口,看不出是否拆過。安安靜靜的廳堂里沒有人,阮成杰大概是在樓上午休,Lisa也不在,阮成鋒以為那是什么郵寄來的廣告畫冊,但無意中瞥了一眼,卻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印刷押花。他一開始迷惑了幾秒沒明白這是什么東西,忽然臉色微微一變。這是Patrick的花體簽名,在他們簽署的各種合約上有,在之前收到的阮成杰身份證件的外封上也有。那么這個又是什么?阮成鋒拆出了一本裝幀十分精美的畫冊,看起來確實像是什么產品銷售的冊子,但“商品”有點特殊。紙頁嘩啦啦翻過,阮成鋒皺起眉,這是Patrick旗下產業的一部分:販賣rou體。覆膜全彩印刷出纖毫畢現的肢體和肌膚,人種各異,風味不同。唯獨一致的是都是美人,女的,男的,鮮嫩初開的,風情萬種的。這東西叫“菜單”,就是供各路食客挑選可口美食的,但沒道理送到他手上,阮成鋒不明所以地草草翻閱著,心想這老東西搞什么?他知道這是Patrick產業里很賺錢的一支,有欠了賭債或者高利貸后的自愿賣身,也有東歐南美那里的進口貨。除了正常的皮rou勾當之外,還有更為神秘的、準入門檻極高的重口味,他倆關系最好的那陣子,Patrick向他發出過邀請,他坐下看了十分鐘就告辭了,人化為獸的場面讓他覺得惡心。這也是他后來和Patrick漸漸疏遠的一個原因,這黑種的為人做派讓他覺得危險,不適合深交。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會通知到他。阮成鋒不明所以地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頁,才陡然一愣。他疑惑地盯緊了圖上的人,一錯眼間甚至以為那張黑白照上是阮成杰,十七八歲時的哥哥。光影切割中的少年軀體渾身赤裸,只在最關鍵部位被少許陰影遮沒,手足間捆綁著細麻繩,凹出了一個掙扎姿勢。肌rou骨骼的走向因此盡數暴露,看起來有種令人血脈賁張的暴力引誘。那張標致臉蛋側向一邊,半沒入陰影里的五官讓阮成鋒緩緩瞇起了眼睛。他仔細盯著那張臉看了會兒,終于認出了這是誰。一張總是神氣活現而眉眼飛揚的臉,以至于自己曾經刻意要求過他收斂那份搖頭擺尾的嘚瑟,不求神似,但愿能有個四五分的形似,但現在那小孩兒長大了,面孔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感,生出了清俊的棱角。而黑白照片上的五官因捆綁而扭曲,以至于第一眼沒有認出來。阮成鋒略微琢磨了一下,最后一次見到這小兔崽子是什么時候了,三年前?不,好像是三年半了。如果那時對方沒有在年齡和去向上說謊的話,這小玩意兒現在應該是21歲,在世界的不知道哪個角落吃香喝辣,而不是再度出現在一本拿出來賣的人rou菜單上。屋子里很安靜,阮成鋒沉吟良久,然后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他的問題單刀直入,上來就切入了正題。“哈羅,Patrick,你找到了Max?”第5章阮成鋒的那輛陸地巡洋艦停在了貧民窟外。Patrick一直住在這一區,即使身家不凡,他自稱是個不忘本的人。阮成鋒倒覺得是因為這片東倒西歪的房子里頭更適合隱匿和躲藏。因為就在他們合作最密切的那一兩年里,他至少知道Patrick遭遇過三次以上的謀殺和槍擊。幾年又過去了,這王八蛋竟然還活著。阮成鋒非常惡意地磨了磨牙,一邊想一邊抬腿繞過了兩三個在爛泥塘里打滾的小孩。有幾張污穢面孔從墻角或者窗戶的縫隙里窺伺著他,亞洲面孔,衣飾潔凈,走在這片黑暗陰森的破爛街巷里是個仿佛肥羊一樣的存在。連陽光都照不進這片街區,胡亂搭建的高低房子切割了天空,這里是被政府和神一起拋棄的地方。阮成鋒熟門熟路地穿街過巷,他有年頭沒來過了。最開始還有一些游游蕩蕩的面孔綴在他身后,只要他流露出一點猶豫或遲疑,身后可能隨時就會飛來一悶棍,把這個誤入黑巢的生面孔吞噬殆盡。但他的腳步實在是太果決,甩開了幾個遲疑的,又讓膽子大些一直尾隨著的還沒來得及下手。阮成鋒目的地很明確,他只花了五分鐘就走進了黑巢最中心地帶,那是個外表看上去平淡無敵的旅館,也賣一些酒什么的。他掏出手機,對著河馬似的老板娘晃了一下那張邀請函。“告訴Patrick我來了?!?/br>老板娘移動著山一樣的身軀把他帶進了后頭,穿過窄巷,進暗門,繞過盤旋向下的扶梯,地下室的一扇門后,轟然人浪迎面而來——當年的賭場還是賭場,甚至連滿室烏煙瘴氣中站起來的Patrick也沒多大變化,最多也不過就是又添了一兩道不那么明顯的疤痕。阮成鋒看著老男人露出扭曲笑意,張開雙臂極其熱情地迎過來,嘴里喊著:“阮,又見面了?!?/br>阮成鋒微笑,一個大大的擁抱之后,從Patrick手里摘了枝雪茄過來,歪頭從湊過來的打火機上接了火,徐徐呼出一口白色煙氣。摟著Patrick的脖子非常親熱地說話,問他:“那小兔崽子在哪兒?”Patrick大笑著拍他胳膊,眉眼里非常得意,一邊勾肩搭背把他往地下室深處帶,一邊用口音濃重的英文拽了句文:“舊情難忘,嗯?”阮成鋒笑著從唇角摘下了煙,不動聲色地用余光瞥了一圈周遭環境,越往深處走燈光越昏暗,這里他來過,但多年前一腔孤勇毫無退路,而今卻要無比惜命,畢竟眼下的生活他是非常滿意的。雖然他隱隱覺得,自己這會兒大概正是在往麻煩里走,但是沒辦法——當Patrick推開了某一扇門,里頭一個細瘦身形的少年猛然間大哭著撲上來,頃刻間就像個無比靈活的小猴崽子似的攀到了阮成鋒身上時,他終于確定,這個大麻煩確實是非常鮮活地纏了上來了。***阮成鋒抬手拎住了這小兔崽子的衣服后領,劣質布料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撕拽聲,而圈著脖子的一雙手臂摟得更緊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