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箭矢一箭穿心。

那疼痛的感覺好像能夠蔓延到他身上一般,讓他渾身冰冷，讓他忍不住捂住胸口。

他能窺探到那人腦海中最后的記憶,是一張熟悉美麗的面孔，那面孔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的面孔，那人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跳，所以，他才沒有將這夢境告訴林昀。

他不知道那夢意味著什么，也不想林昀擔心。

所以,在睡醒后，他總是很有精神地和林昀談天說地，讓林昀覺察不出他的異常。

*

這日到達冰月湖附近，林昀興奮地拉著他要去冰月湖附近，他笑著任由林昀拉著。

等到達冰月湖的時候，林昀忍不住驚嘆出聲音來，明明冰月湖附近沒有下雪，冰月湖上卻一直在飄雪。

越靠近冰月湖越冷，冰月湖岸的草地上也盡是霜痕。

悠然飄落的白雪，墜落在平靜如鏡的冰月湖上，消融在湖水中。

林昀拉著影非坐在冰月湖附近的草坪上，靠在一起欣賞著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冰月湖。

林昀只覺這神奇的景色在他那個世界一定不會有，所以，他才會被這美麗的景色折服。

林昀靠著影非看了那悠悠飄落的雪花良久，回頭便見影非不知何事已經睡著，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他笑了笑，將影非靠著他肩膀的頭顱移到他盤曲的雙腿上，用手輕撫著影非烏黑的長發，然后他抬眼看向靜謐優美的冰月湖。

天色漸漸暗去，月亮掛在枝頭，流霰的月光照在紛飛的雪花上更加晶瑩，宛如無數飛舞的碟羽，輕悠漫漫而下。

一聲鳥鳴聲讓他從那紛飛的雪花中移開了視線。

他放眼望去，在那散滿白雪的巨大冰月湖上無端闖入兩只揮動著翅膀的大鳥，那鳥七只白色的翅膀與霰落的白雪交融在一起，讓他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羽。

在一只大鳥的鳥背上站立著一頭烏發的身影，那人不知注視著何處，側著臉，讓他感覺到朦朧，他想喚那人的名字，卻終究沒有出聲。

兩只大鳥穿過落雪的冰月湖，漸漸沒了身影，消失在空中。

而他垂頭看向懷中的人，發現懷中睡熟的人身體正在一點一點變淺。

他沒有驚慌，而是繼續撫摸著那烏黑的長發，可惜他的手指能夠穿透那烏黑的發，卻再也感覺不到發的溫度。

他就這樣低垂著眼看著枕在他腿上的人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然后抬眼看向慢慢悠悠飄落的雪花，閉上眼睛又睜開。

安靜地，沉寂地……

一陣風吹過，霰落的白雪迎面而來，吹散了他額前的發，他輕出了一口氣問：“我該離開這個世界了吧？”

“是啊，宿主！”

*

一直在外漂泊的天妖姬突然收到各地妖主的來信，說是王消失許久后，他們找到了王留下的書信，說是如果有一天他消失的話，就讓他成為蛇妖王國的王。

曾經背叛過影非的天妖姬根本不可能答應各地妖主成為蛇妖王國的王。

所以，蛇妖王國一直處在沒有王狀態。

天妖姬在得知影非和林昀消失后，用了很長時間，走遍蛇妖王國的每一個角落還是沒能找到影非和林昀。

他為兩人的消失傷懷了很久，也后悔了很久，心情也一直處在低谷之中。

可他知道他當時背叛了影非，差點傷害林昀，沒有資格在兩人身旁，所以，他選擇了離開，可如今他還是覺得兩人的消失是他的錯。

他沒有還好保護兩人。

*

林昀和影非消失的那夜，跟隨兩人的隨從也是惶恐不已，根本不知道兩人為何消失。

他們只記得他們的王和王后坐在冰月湖附近，沒多久那里便什么也沒有了。

他們找遍了周圍，連冰月湖中都找了，還是沒能找到兩人的身影。

他們不得不將這個消息盡快通知各地妖主，各地妖主也是動員了蛇妖王國所有的蛇妖去尋找影非和林昀，可還是沒能找到。

*

就這樣過去一百年，新晉天妖城妖主讓下人收拾影非曾經住過的房間時，發現了影非留下的書信。

這才有了各地妖主聯名書信給天妖姬，讓天妖姬成為蛇妖王國王的事情。

可是天妖姬拒絕了。

*

就這樣又過去一百多年，蛇妖王國即使沒有蛇王，也很繁榮昌盛。

*

一日，天妖姬閑來無事被兩只七羽海棠帶著來到了棲木那處，那里已經沒有任何鳥類筑巢。

他纏繞在樹枝上游移著，來到林昀氣味最濃郁的地方，盤曲著身子。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鐘情的伴侶，想起了那時候他犯下的錯誤。

他想起了林昀身上讓人沉醉的味道，他更想起了那次的逃離。

蛇妖、發情期不能沒有伴侶，不然會死亡。

所以，他選擇了讓他再也沒有發、情期。

但是，他一點也不后悔。

因為他知道，這樣就可以活著，可以只要想看林昀，便可以看到林昀，只要想林昀便可以回想起林昀，也可以在危難時刻救蛇妖王國的子民，救天妖城的子民，救一直信任他的王。

而他也做到了，救了影非，救了蛇妖王國的蛇妖。

*

那時候的他沒想到曾經他救過的兩只七羽海棠會來找他，在他最難看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親手X掉了他那處。

那時候的他滿身都被那處的鮮血浸染，他以為他會這樣獨自忍受這份痛苦。

沒想到那兩只七羽海棠來救了他，似乎也同他一樣成為妖類，擁有了人類的身體，人類的模樣，只是不能說人類的話，維持人類姿態的時間也很短。

他給兩只七羽海棠起了名字，一只叫七羽，一只叫海棠，七羽和海棠都很黏糊他，對待他也很好。

七羽和海棠化作人形時，也喜歡學他的動作。

他總覺得照顧兩只大鳥，好像在照顧兩個小孩一般。

也是因為七羽和海棠，他漸漸從身體的痛苦中走出來，情緒也恢復到和以前一樣。

*

此刻，他盤曲在林昀曾經住過的地方，俯視著整片樹林，總覺那時候的事情離現在已經很遠很遠。

棲木依舊高聳入云，棲木樹枝間依舊生長著繁盛的果實。

只是當時的人已經不在，他也無法再看到那人微笑的臉，還有那額頭上的蓮花印痕。

他尾巴掛在樹枝間不停的甩動，兩聲鳥鳴聲讓他瞬間化作人形。

他順著樹枝走向樹梢的地方，看向興奮撲扇著翅膀的七羽和海棠，他用手撫了撫七羽和海棠額頭的翎羽上，七羽和海棠瞬間化作人類的樣子。

七羽和海棠明明是比天妖姬更加高大的身軀，此刻卻低垂著頭顱，臉色羞紅，任由天妖姬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