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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成分居多,絕非出于做對的心理。在房子里呆久,對外面的向往強了許多。因為,顏明燁帶他出去過,他的心思活絡起來。下次從林子里回來,居然在院子里見到蛇。他不知七寸在何處,膽大包天地搬起大石頭朝蛇扔過去,恰巧壓住大半條蛇身。幾天之后,那蛇活活餓死了。可是他卻在家門口見到了盤旋環繞的五六條蛇。小方說,他弄死的那條是蛇王,那些蛇是來報復他的。蛇會認得他的氣味,不管去哪兒,都能找到他。所以他只能呆在房間里。梁夷許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可心有余悸,又怕小方告密,到底不再進山。山里雨水多,當初臺階造了三級。那些蛇是不會爬上來的。“我說過兩三次,你每回都忘。你一點都不關心我!”梁夷許不開心地抱怨。然后失落地回到書桌,怨念地對著葉片描摹,細筆勾勒。正對著書桌的屏風上,貼著一副字。那字古樸端莊,是顏明燁讓他寫的:溫良恭儉讓。顏明燁說,他在練字的罅隙抬頭,就能對著這五個字,一日三省吾身。顏明燁被他幼稚的舉動逗笑,不哄他,對著空氣說:“明天我要去這里的縣城?!?/br>嗯?梁夷許被定身法定住,良久轉過身,眨巴眼。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說完下樓,顏明燁被某人死皮賴臉地纏著,問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帶他去?他很滿意現在的情況。一月到這里一次,恰好能讓梁夷許的心靈和rou體都處于饑渴的狀態。顏明燁沒回答,享受他分外殷勤的服侍和磨人的糾纏。臨睡前還是點了頭。顏明燁帶他從小路下山,梁夷許大大地驚奇。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當初他上山可是花了一個多小時的。不過他沒有懷疑,只以為是顏明燁新找到的路。而且他在擔心會不會有蛇趴在他的腳邊。這天,他過得很開心。梁夷許起初擔心他們會認出自己,后來把這個念頭扔到腦后。他在那個房子里呆得太久了,他想要接觸許久沒有見過的世界,而且他相信顏明燁。他去了縣城唯一的高中打籃球。大學畢業之后,他就不曾接觸過這項運動。技巧仍在,體力卻沒有了。熱騰騰地跳躍、奔跑、投籃,不小心與其他人肢體相撞,很快大汗淋漓。卻是痛快,往日的陰霾像在此刻像是沒有發生過,他還是大學里沒經歷任何滄桑的少年。他坐到一旁休息,觀看顏明燁打球??此淮未蔚亻W躲騰挪,避開其他人的攔截,那只籃球準準地投進框里。這是他沒有見過的模樣。顏明燁一直都是悠然的貴公子形象,不慌不燥,卻是全局在握。他的衣服永遠是一絲不茍地整潔,沒有任何褶皺。他居然會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風采神朗。本縣唯一的大型超市內,梁夷許推著手推車在貨架間穿行。旁邊是手插著口袋的顏明燁。不少顧客偷偷地關注這兩個長相俊美、氣質不同的男人,竊竊私語。梁夷許很久沒有吃零食了。顏明燁給他帶過許多禮物,數不清的美食,從沒有給他普通的零食。這么久下來,他沒有非得吃的欲望,但看到包裝上誘人的圖片,久違的滋味在舌尖漫開,忍不住抓了幾袋。只是顏明燁都一一放了回去。于梁夷許,顏明燁就是□□的大家長,任何事都得由他決定。因為顏明燁終于明白自己之前為何失敗。他不該以對待成年人的方法與梁夷許相處。不過,他會一點點教導梁夷許。幸好,他們的時間還很長。拉扯很久,他提著一小袋的食品出了超市。顏明燁特地買了一輛自行車,載著他,在不甚寬闊的沒有多少私家車的路上緩慢地騎行。七月的傍晚,初夏的風吹到臉上,并不清涼。不是盛夏時避無可避的熱浪包裹,而是靜止的風和隱秘的熱。不動還好,一運動,汗水就會從鼻尖滾落。縣城里最好的公路,兩邊的行道樹被園藝師塑形生長,樹冠在路中央結起,一路像是綠色的天然拱門。車頭的框里是白色的塑料袋,梁夷許跨坐后方,依稀想到了剛進大學的時光。軍訓時,顏明燁是兩個班的教官。教官在訓話,他和同寢的同學聊天。他不怕老師,也不守紀律,所以也不怕教官,不守軍紀。這時,顏明燁走到他的前面,溫和地說:“我的小王子噯,你可不可以認真一些啊。我訓話,你聊天。站軍姿,倒是佝僂著身子?!?/br>教官會盯上他,肯定是因為自己這身白得顯眼醒目的皮膚。在這點上,他異于常人??蔀槭裁磿@么稱呼自己,他覺得奇怪。這意外的關注和調侃的話語讓他刷地紅了臉。教官不放過他,扯扯他不甚整齊的軍裝:“小王子,衣服都不會穿,要不要我幫你啊?!?/br>自此,小王子的稱號流傳開來。認識的人碰到他,都學著教官拉長音調,來句:“我的小王子啊……”天似穹廬,烈日當空。團長組織全連隊伍表演。輪到他們連時,沒有自愿上臺表演的同學。全場靜默,只等著這連的表演。梁夷許汗流浹背地縮在后頭,繼續聊天。冷不防就被扯著領子拎起來。“我的小王子啊,你這么聒噪,干脆去上面說吧?!鳖伱鳠钗⑿χf。他心驚膽戰,萬般不愿,磨磨蹭蹭地站到全團官兵的視線中:“教官讓我上來說話……”笑聲轟然中,他咽了口口水“我還是唱歌吧。今天太熱了,一首希望大家涼快一點,不要那么暴躁?!?/br>暴躁的教官,臉黑了。顏明燁從一開始就是待他不同的。半個月的軍訓,顏明燁每天都在挑他的毛病,遇到拉歌表演的則把他推上去。是欺負,也是看中和看重。夏天的風輕輕地吹過,穿過他的心頭。他坐在車后座,心里頭是空空蕩蕩、無欲無求的平靜。這條路無線延伸,沒有盡頭,少許的光線從虬結的茂盛的葉子和交錯的樹枝中漏下,光影斑駁,清香氤氳,梁夷許抱住顏明燁,臉貼在他的腰后。顏明燁獨有氣味和混雜著汗水,沒有那么好聞。梁夷許自己也是。都是臭烘烘的男人??伤馨残?,手摟緊些。他是個快樂的小傻子,實在太晚熟了?;厥走^去二十年,他如同一般人回想七八歲前的時光,沒有多少記憶似乎一眨眼就長大了。因為懵懂,無知,燕過不留痕。于此刻重生,記憶起始。這是一本繪畫集,厚厚的頁面,每頁只有一副圖。工筆細描的花朵,杜鵑、野百合、太陽花……娉娉裊裊地盛放,含羞草、薄荷草……葉片飽滿地舒展。它們離開枝頭,先被留在畫筆下,后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