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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朔連血帶泥噴他一臉,啪嘰挨了一耳光。我心里在滴血。魏淹留像一截裹著油麻布的火把頭,熊熊燃燒,倒地痙攣,瀕死掙扎,卻沉悶地一聲未吭。吃了一耳光的趙朔一口咬死阿蒲奴他侄的手腕,阿蒲奴他侄用另一只手摩挲著他的嘴角,笑道:“再不松口,信不信我親你?”“那是‘秀’字,軟蛋!”我朝那變態蹶了一腳泥,“傻兒子,你知道大興誰敢用這個字?”趙朔大概是被我嚇得松了口,阿蒲奴他侄甩著血淋淋的手朝我走來:“哦?你是……”“你抓的不是良王,”我嘲諷他,“這里離長河關還有四百里,你不放了我,一根頭發絲兒也別想飛出關中?!?/br>“我放了你,你給我什么?”他開口要價。“我給你全尸?!?/br>他一腳踢向我,我感覺肋骨又他媽碎了幾根。我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吐血,感覺要把肺都吐了出去。我有點為自己的嘴硬感到不值,畢竟是活過五十歲的人了,還像趙朔這小年輕一樣沖動。我又開始想,我這么一死百了,皇侄他能不能懟贏他三皇叔四皇叔,順利搶到皇位。換了誰當皇帝,他不是一個死字?我當皇帝于天下實在是沒什么益處,唯有于良王有一二分好罷了。原本以為重活一回還能活個五六十歲,不想這便要英年早逝,突然十分后悔,只覺尚有萬千心愿未了,不明白上輩子自己為啥要自殺。我數了數自己未了的心愿,一是未能等到皇娘病終之前榻邊盡孝彌補前生遺憾;二是沒有盡早與皇后解除婚約一別兩寬;三是忘了離宮前給逝波臺西閣養的幾株芙蓉花剪枝;四是宣陽殿里囤了幾匹西州貢品捻金紗,據說成衣刀槍不侵;五是我托薛賞在朱雀大街靠宮墻根兒的地段霸占了一處宅邸要翻新,還差一塊門匾未題御筆;六是東宮重建,趙光提出辟其中的正蒙殿做太學堂,放諸王押在京都的世子們入內進學,我不大愿意;七是御膳房新會了一道豉油雞……數著數著,眼前一抹黑,刀兵聲起,沖啊殺啊的,感覺和一頭撞上城墻后的情形差不多,大概人死都是這樣的。我順天由命地閉上眼睛,不料想竟比強撐眼皮時更能捕到光亮,遠近火光忽閃忽閃的,一雙黑底緙赤金絲的武靴朝我拔步走來,我還想阿蒲奴他侄啥時候把鞋上的寶石都摳掉了,耳邊突然出現幻聽,有人說:“十……十四叔?”第16章抱抱我睜不開眼,意識到有人抱起我,將我放在一張冷硬的榻上。聽見悶雷聲聲,雨水嘩嘩,篝火被滋啦澆滅騰起白煙,鐵吊鍋打翻rou湯扣進土里,士兵手忙腳亂,哄然笑罵。燭苗撲撲抖動,鉗子鑷子類的小鐵器敲敲碰碰,焦糊味、血腥味、臭汗味,蓋過了飽浸雨水的青草氣。“cao!這玩意帶倒鉤的!”趙朔痛呼。“沒毒,將軍命大?;液妨硕噙h?”“五十里,殿下。今夜還打嗎?”一陌生男聲問道。“扎營三日,等輜重來。請趙將軍清點,中州軍還剩多少?!?/br>趙朔道:“萬余人,不用點了,都聽你的?!?/br>“……”“不用看他,他醒了一準同意?!?/br>“多謝趙將軍,若非我遲來一步,也不至于……”“快別這么說,要不是碰上你的軍探子,我跟你叔八成要完蛋。羌人的軍隊在關中浪蕩多久了?為什么一絲風聲也沒透給京都?兔子放屁還帶個響,他奶奶的關中衙門都是馬糞蓋的,住著一批悶聲滾屎球的蜣螂……笑,你還笑,殿下你看一眼邊兒上那位祖宗,他好不了咱倆都得要完,實不相瞞這次拔軍前我給自己棺材板都訂好了,勸你也常備一副罷。行了我包扎好了,外頭轉轉,看著你叔,肋骨折肺里頭了,別讓他翻身?!?/br>良王“唔”了一聲。窸窸窣窣,陸續有人緊隨趙朔退了出去。帳中——大概是軍帳中,徹底靜了下來。良王走近我,他的腳步聲比五年前略重,概因身形長開了些,又披著鎧甲。他可能是在榻前杵了一會,盡忠職守地盯著我防我翻身。我倒是想翻身,可我連根指頭都動不了。片刻后,帳中響起另一人的低咳聲,良王疾步朝咳聲走去。“魏先生?”他好像很焦急,“先生莫動,我喚大夫來……”“不必…….”魏淹留想必是燒壞了嗓子,“不必了……煩請殿下,給魏某倒碗水來?!?/br>良王果真去倒了水,可能還親自喂了水。雨水壓低帳頂,大風吹翻旗旌,燈花滋啦滋啦,片頃,良王低聲問:“先生,還疼不疼?”我很氣。如果汗毛有意識,我現在八成是只刺猬了。我刺刺猬猬地如此橫尸兩日,在第三日清晨大夫過來替我掰正胸骨之時,突聽大夫驚呼:“殿下!殿下!他耳朵動了!”“……”“……真動了,殿下。殿下您幫著扶一把,按住他,防他動,老夫要替他正骨嘍?!?/br>我衣服被掀起,肚皮上涼颼颼的,模樣恐怕不甚雅觀。我感到有只手虛虛在我不甚雅觀的肚皮上碰了一下,旋即拿開。良王說:“……請趙將軍來?!?/br>于是趙朔像按砧板上的豬rou一樣將我死死按住,我又氣又疼,手腳一陣撲騰,隱約抽中了趙朔一耳巴子。直到傍晚,我終于能扒開眼皮。連日大雨一停,秋涼更甚,漫天霞光投在帳布上,璀璨輝煌。趙朔胡子拉碴的一張臉伸到我眼前:“十四!十四!太好了!”我打眼掃了一圈,看見帳內另一角躺著滿面火疤、半身焦炭的魏淹留。魏淹留榻前的地上置有一副鋪蓋,想必良王這兩日便歇在那里。我深深地剜了趙朔一眼:“姓趙的,你滾回去看城門?!?/br>趙朔被我說得一愣,忽然將眼神一閃:“臣……陛下,臣先出去巡營?!?/br>“……”我一怔,悔道,“元晦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趙元晦!”我一激動半身坐起,胸腔疼得一陣抽氣,他娘的氣死我了。“陛下?”良王掀簾而入,手中端著藥碗。我一看那碗藥就不是給我端的。果然,良王匆匆將藥碗放到魏淹留旁邊,幾步跨到我跟前,伸手欲扶我。我一鼓作氣猛地站了起來:“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