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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費力的看著那些字母,大多都是一知半解。滿教室寂靜無聲,老師坐在講臺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書,大腿上忽然傳來一聲震動,司南心一緊,手探下去掏褲兜。—老地方。陳森只發了這三個字過來,司南完全坐不住了,他小心的覷著講臺上的動靜,一點點的把后門開了個能容一人通過的縫,然后順利的溜了出去。☆、第二十八章十年前,東石縣有一條大河。那時的河水清澈,充盈,每日都圍繞著小城靜靜奔騰。河對面是一片墓地,這里的人們信奉“彼岸”,認為人死之后,rou體需得埋在大河的另一邊,這樣靈魂才算是抵達彼岸,得到救贖。陳森的父親就被埋在那里。是讀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在外工作遇險,和微微發臭的尸體一起送回來的還有一封遺書。母親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整一夜,夜里,他去靈堂看父親,蒼白的皮膚,青色的嘴唇,僵硬的躺在那一方小小的棺木之中。忽然起風了。他嚇得渾身哆嗦,所有看過的鬼片鬼故事爭先恐后的往他腦子里鉆,母親悄無聲息的出現,把他抱進懷里,不說話,可他知道,她已經非常非常難過。“媽,爸爸是死了嗎?”他問。母親艱難的隱忍著哭聲。他于是知道,父親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經年累月,慢慢地,你生前在這個世界留存的痕跡都會被一點點抹去。生命是一個諷刺的玩笑,如果結局注定,那么過程中所發生的痛苦和喜悅是不是都應該看淡?這是他很小就在思考的一個問題。后來,時間洗刷所有記憶,如果不刻意去看照片,他幾乎都記不清父親的樣子了。他的成長缺乏絕對雄性力量的教導,但他仍舊長成了母親期望的樣子——愛笑,陽光,喜歡運動,聰明,像所有同年齡的男孩子一樣熱衷于調皮搗蛋。盡管他對此其實并沒有什么興趣。第一次發現自己和別的男孩子不一樣時,他很茫然。這個“不一樣”讓他本能的感覺到羞恥。于是他又開始思考那個擱置多年的問題——如果結局注定,那么過程的掙扎還有沒有意義?如果有意義,那是要滿足大家的意義,還是滿足自己的意義?如果結局注定,那么一切掙扎所帶來的痛苦和歡愉,折磨和悲傷,是否只是一場幻覺?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人又該如何說服自己真實的在幻覺中存活,而不對生活喪失信心?他找不到答案,最后只得出一個結論——死亡才是真相。爺爺生前最后五分鐘身邊只有他一個人,所有人都退出去了。他蹲下來,撫摸老人爬滿斑點的枯瘦的手。爺爺喊他:“小森啊?!?/br>世界好像突然就被按了暫停鍵似的,所有畫面極速往后掠去,陳森回頭看,身后一片白茫茫,他和爺爺,仿佛站到了天地無涯處的中心。“小森啊,人心就那么大一塊,不能藏太多事。事多了,心就沉了,人也就站不住了。起先還能弓著背走,后來就只能跪著走了,到最后,走不動,就只能躺著了。你還年輕,要好好活著,至少要活到爺爺這個歲數再來團聚,好嗎?”“好?!?/br>老爺子神情有些倦怠,陳森手握著他,指腹抵著脈搏,能清楚的感覺到生命逐漸流失的跡象。老人家突然“誒”了一聲,渾濁的眼珠子里聚起一點光。他拽拽陳森的手,聲音混沌道:“你奶奶來了?!?/br>陳森順著他問:“奶奶穿著那件旗袍嗎?”“嗯,還別了枝玉蘭花,是個年輕姑娘的模樣?!?/br>爺爺顫顫巍巍的抬起手,雙手前遞,上半身微微用力,像是要去拉誰的手一般。陳森驟然松手。“蘭兒,這是大外孫,你沒見過的?!睜敔斊^頭看他,面容慈祥?!靶∩邢矚g的人了,我都見過啦,也是個好孩子,生的很好看,跟我們家外孫很般配?!?/br>緊攥的拳頭骨節泛白。下一秒又被溫熱的掌心蓋?。骸盃敔斠郧案阏f,不行,不要這樣。但是現在爺爺要走了,如果這世上能多一個愛你的人,那不管是男是女,爺爺都歡迎?!?/br>“別害怕,孩子?!?/br>褶皺的眼皮緩緩闔上,溫熱的大掌最后一次輕拍了拍他的手。陳森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母親走進來,像十年前一樣抱住了他。“媽,爺爺死了嗎?”他問。陳森聽見她嗚咽的“嗯”了一聲。整個世界忽然就分崩離析。“陳森?”他回頭,掉落的煙灰不小心燙到了手指,睫毛微微一顫。司南跑到他面前,有些喘。“什么時候回來的?”“昨天晚上。太困了……”說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連帶著打了個走音的呵欠。“家里的事……都處理好了?”“嗯?!?/br>司南看著他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再想想關雁描述的他這兩天的表現,恨不得立刻給他扛回床上去。“這都要放周末了,你跑來干嘛?黑眼圈重的都能跟熊貓攀親戚了?!?/br>“我想見你啊?!?/br>輕飄飄的五個字,纏絲一般的,一下就把某人給裹住了。司南呆了有那么幾秒鐘,在這幾秒鐘的時間里,這五個字被他掰開揉碎了在心上滾了一遍,心口微微發燙。他找不到話說,視線東瞟西瞟,落到陳森的右腿上:“這東西什么時候能拆?”“還要半個月?!?/br>“哦?!?/br>沒話說了。他又沒話說了。“你從什么課上跑出來的?”“英語課?!?/br>“那你還回去上課嗎?”“馬上就下課了?!?/br>“哦?!?/br>陳森這個“哦”成功的把他給逗笑了。司南摸摸鼻子:“我送你回家?!?/br>陳森:“我走不動?!?/br>司南:“我背你?!?/br>陳森:“被學校女生看見會不會有損我的高大形象?”司南:“……”司南背著他走在校園里,陳森好意提醒:“咱倆這屬于早退,你能別這么光明正大的走主道嗎?”又嘀咕,“第一次見還瘦的跟竹竿似的,吃什么了……”司南:“什么?”“沒什么?!标惿呐乃駥嵉募绨?,“我讓你走快點,別瞎繞圈了,這會都還沒下課呢,哪來的女生?說什么信什么……”司南:“……”哦。宿舍。關雁撂下一句“行吧”把手機扔到了桌上,許旭正在拆床單,聽見動靜轉過身:“怎么了?”“司南說先送老陳回去了?!彼黄ü勺聛?,越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