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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兒今日不忙?” 齊粟娘瞪他一眼,“你們怎地也回這么早?西山風景不好?” 齊強被她一瞪,便有些心虛,陪笑道:“正樂著呢,當頭一陣雨,差點淋了個透濕。好在連大當家有后手,包下了西山腰一處茶樓,吃了午飯聽了曲,外頭的游春仕女影兒都不見了,花也被打殘,掃興?!?/br> 齊粟娘原想問他德隆地事,但見得連震云、宋清等人紛紛下馬,騾車里揚馬蘇戲們一個個鉆了出來,長隨、丫頭們上前服侍,府門前亂哄哄一團,只得作罷,“你快進府里去歇會,我先回去了?!?/br> 齊粟娘正要上車,宋清走了過來,施禮笑道:“昨日失禮,還請夫人不要見怪?!饼R粟娘見得宋清滿面笑容,似是把昨日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倒也佩服他城府之深,回禮笑道:“宋大當家多禮,原是妾身冒犯?!?/br> 秦道然慢慢走了過來,笑道:“夫人要回江浙會館?十四爺晚上還要過—”他說在半中間,便被胡同口一陣馬蹄聲打斷,齊粟娘轉頭看去,認得領路之人是江浙會館里的齊府男仆,其后一人卻是個老太監。齊粟娘一眼識得那太監原是皇太后宮里地執事,只聽他叫道:“齊姑娘,老奴奉太后之命,傳你進宮?!?/br> 宋清見得齊粟娘上了車,隨那老太監一路而去,微微沉吟,一旁秦道然笑道:“齊強,太后傳你妹子進宮有什么事?” 齊強一面引著眾人入內,一面尋思道:“我也不明白,我妹子七八年沒在太后面前露過臉,她老人家應是早忘了。雖是按規矩遞了牌子求見請安,哪里會想真來召,她老人家怎的又想起了?”一眼看到候在花廳門口的德隆,“德隆,你宮里人面兒熟,去打聽打聽,太后為什么召姑奶奶進宮?!?/br> 夕陽的余輝一點一點在天幕中暗淡了。 齊粟娘隨著老太監穿過長長的宮道,走進長信門,一步一步向熟悉而又陌生的慈寧宮走去。重檐上的金黃琉璃瓦在夕陽下泛著微光,三層青玉石階帶著雨后的濕潤,大敞的雙交四菱花扇門里,鎏金銅爐裊裊燃著禮佛檀香。 剔紅云龍百花紋寶座上,皇太后的頭發已是雪白,她倚著錦枕,嘴角帶笑,和端坐在剔紅花卉圓凳上的一位年老貴婦慢慢說些什么。那年老貴婦的身后,站著一位滿旗貴女。 皇太后的笑聲輕輕響起,“到底是董鄂家出身,人物果然齊整……” 夕陽落下。 紫禁城被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十四章 慈寧宮的覺羅老太太 得腳步聲,侍立在殿內的宮女、嬤嬤們看了過來,著老太監走了進去,遠遠地跪了下來,“臣婦齊氏給皇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br> 皇太后停止了的說話,微微瞇了瞇眼,“小玉,看看是誰來了?!?/br> 齊粟娘抬起了頭,看向皇太后身邊已是頭發花白的玉嬤嬤,只聽她笑道:“太后,是粟娘來向您請安了。那個給陳大膽兒做了十幾雙鞋,七月里就開始縫棉衣的粟娘來了?!?/br> 皇太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顫魁魁地坐直了身子,招手道:“你……你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br> 齊粟娘忍著心中的酸楚,站起走了過去。只覺那年老貴婦的視線落到她臉上,久久不放?;侍蠼舆^玉嬤嬤遞上來的眼鏡,戴在眼前,握著齊粟娘的手,一點一點打量著她,“是……是那個十歲就能背的粟娘吧?” 齊粟娘哽著嗓子道:“回太后的話,是民女齊氏?!?/br> 皇太后笑了起來,“哀家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是齊氏,是粟娘?!鞭D頭看向那年老貴婦,“就是她,陳大膽兒的嫡妻就是她?;噬夏涎不貋?,還特意和哀家說,她在縣治上簡樸持家,謹守婦德,身邊連一個婢女都沒有。除了做飯下廚,還自己喂雞種菜?!?/br> 那年老貴婦笑道:“太后親自調教出來的人,自然學到了幾分太后的賢德。 ” 皇太后連連笑著,“你又來哄哀家,你不就是打聽著她是哀家跟前出去的人,特意才來尋哀家作主?你放心,這孩子是個實在人,呆呆愣愣的,不會弄那些狐媚子一般的手腕……” 天色漸漸晚了。紫禁城內外都掌上了燈來。偏帽兒胡同齊府地大花廳里。十四阿哥和九阿哥對視一眼?!坝X羅老太太?禮地嫡母?” 德隆半跪在地上。恭敬道:“是。奴才打聽得。覺羅老太太進宮向皇太后請安。還帶著族孫女董鄂氏?!?/br> 慈寧宮地宮燈全亮了起來。齊粟娘借著覺羅氏身后地屏燈??聪蜿幱袄锏痛怪^地旗女。她地臉背著光。便有些模糊。只隱約見得端正挺直地鼻梁。 十四阿哥皺了皺眉?!靶「底?。去。宮門口等著。她出來直接領爺這里來?!?/br> 九阿哥看著傅有榮應聲而去。瞟了一眼一臉憂色地齊強。笑道:“覺羅老太太和太后可是幾十年地交情。她開個口。太后指個婚這樣地小事。你也好意思去求情?說出來倒是她不賢德?!?/br> 覺羅老太太笑著道:“全仗皇太后作主。臣婦這個族孫女實在可憐?!眹@了口氣?!八龤q時自己生了病。拖到十五才記名。眼見著要進來侍候主子們了。他額娘就是大病。半年就去了。她在家里守孝三年。已是過了選秀地年紀。其后他阿瑪又時好時壞地。全是她在跟前侍候。什么事都拖了下來。今年已經是二十三了。去年他阿瑪一去。家里也沒了至親。只來好投奔臣婦地兒子。她地族伯。臣婦見這孩子可憐。人又孝順懂事。也就把她帶在跟前。這孩子一直說侍候老身歸西了。她也剪了頭發做姑子去……” 十四阿哥嘆了口氣,“看她和我鬧了半晚,最后還是這樣?!?/br> 覺羅老太太看向齊粟娘,“陳夫人,老身這個孫女,在這世上孤零一個人,無人疼無人管,老身便是死了也閉不了眼。所以,才請太后召陳夫人進宮里來。陳夫人的賢名老身早就聽說了,只是這孩子也是個貞烈性子,一直記著當年皇上要指婚地事,咬死了……” “太后,皇上差魏珠來了?!?/br> 因著白日下了雨,紫禁城里的風帶著一重又一重的濕意,將夜晚的空氣吹得又沉又重。齊粟娘高一腳低一腳走在濕滑的宮道上,只覺著濕氣中夾帶著陣陣腐氣,一點一點浸入的身軀。她疼得全身直打戰,不自禁地想躲了開去,濕氣與腐氣卻無處不在。 慈寧宮遠遠地拋在了身后,但乾清宮已在眼前,依舊是金黃色的琉璃瓦,鎏金鶴頂地香爐,依依而上的熏香??滴醭錆M怒氣的罵聲從上書房內傳來,“錯了,全錯!你們比陳變之還不如!” 帝王不加掩飾的憤怒之聲捶打著齊粟娘的耳膜,她只覺眼前一邊模糊。全身的力氣已經在慈寧宮中耗去大半,克制住了急欲沖口而出的言詞,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