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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子閃閃亮,晃花了牙儈的眼,偏她還要強作鎮定,為這十貫錢磨磨唧唧,猶猶豫豫,將方氏的胃口吊足了十分。如此過了半刻鐘,她見方氏實在是沒有多的錢,這才帶著遺憾道:“林娘子只是叫我做個中人,并未賣身與我,因此行不行的,還得問她自己的意思?!?/br> 方氏忙道:“那咱們現在就去問?!?/br> 兩人一同掀簾進屋,林娘子正坐在桌邊,見她們進來,忙起身萬福。方氏叫她抬頭,再仔細看了一回,只見她瓜子臉,狐貍眼,一張小口血紅血紅,端得是慣常勾引人的模樣,想必一定能籠絡住張仲微的心。 她將兩錠金子朝桌上重重一拍,道:“林娘子,你若是隨我走,這兩錠金子就歸你?!?/br> 林娘子先是不同意,口徑同牙儈一樣,要她多出十貫錢,后經方氏一番討價還價,還是以兩百貫成交。牙儈樂得顛顛地,自抹胸里掏出一張現成的契紙,叫方氏來按手印。 方氏按了,又提議道:“咱們再到衙門去蓋個印信,這才妥當?!?/br> 牙儈尖聲叫道:“罷喲,夫人,衙門的印信,是那樣好蓋的?總要破費幾個,才蓋得上?!?/br> 方氏堅持道:“府尹與我二兒子極熟,想必不會收錢?!?/br> 牙儈笑道:“人口買賣,又不比土地,何必麻煩?” 大宋官府,對土地買賣的管理,要比人口買賣嚴格得多,凡是民間自立的地契,統稱白契,若到了公堂上,官府是不承認的。但人口買賣就不同了,民間自立的人口契約,哪怕沒蓋官府印信,到了公堂,照樣有效。 方氏這樣想著,就依了牙儈,將契紙貼身收好,叫林娘子收拾好包袱,跟著她走。她沒想到的是,林娘子竟是孑然一身,連個裝衣裳的包裹都無,這讓她詫異之余,又忍不住抱怨連天:“這樁買賣,說起來還是虧了,你光溜溜一個人來,還得我給你添置物品?!?/br> 她講著講著,卻又猛地醒悟,就算要花費,也是林依出錢,與她甚么相干?她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就多了起來,一路走,一路細細叮囑林娘子,讓她到了祥符縣,一定要設法牢牢抓住張仲微的心,若能使他夫妻二人離心,那就最好了。 第254章 方氏受騙 林娘子不管方氏講甚么,她都滿口答應,哄得方氏樂呵呵。待得方氏講完,她又開始提問,先問要去的人家家產幾何,人口多寡,再問規矩松嚴,還問女人家能否輕易出門,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方氏自豪地告訴她道:“我這個兒子,現今是祥符縣知縣,一縣之主,家中富貴,自不必說,金銀滿屋,奴仆成群,至于規矩,只要你籠絡住了我兒子,還不是由著你定?” 林娘子聽得心花怒放,笑道:“說起來我與夫人的兒子真算有緣,以前你有個侄兒還住在州橋巷時,我曾遠遠兒地見過他一面?!?/br> 方氏笑著糾正她道:“你弄錯了,我講的祥符縣這個,就是那個在州橋巷住過的。他雖說名義上只是我的侄兒,其實是我親生的?!?/br> 林娘子被弄糊涂了,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驚問:“你要送我去的人家,就是那曾經的張編修?他家娘子姓林的?” 方氏點頭稱是,林娘子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方氏瞧出她不對勁,忙問:“怎么,你同他們結過怨?” 林娘子勉強笑道:“哪里話,做過兩回鄰居,親熱著呢?!庇痔ь^抹了抹額上的幾滴冷汗,稱舊病突然復發,胸口悶得慌,想買個飲子喝兩口。 方氏瞧她臉色的確不好看,就信了,但卻掏不出錢來。此時她們已行至城郊,路旁有許多大石頭,林娘子就走去將其中一塊擦了擦,請方氏坐下,道:“我有錢,我去買,夫人這里稍坐?!?/br> 方氏有些不信她,便道:“你既然不舒服,還是我去罷?!?/br> 林娘子卻將她按下,道:“奴婢在這里,哪有讓主人跑路的道理,就算病到走不動,也該我去?!庇值溃骸拔业馁u身契,夫人貼身收著呢,還怕我跑了?” 這兩句話,前一句方氏聽了極受用,后一句聽了覺著有理,于是就坐了回去,許林娘子尋路邊攤販去了。 林娘子提著裙子,一路快走,轉眼就在一個小樹林前拐了彎。方氏還當彎路那頭有飲子攤,沒有在意,待得等了兩刻鐘還不見林娘子回來,這才著急去找。這一找,直找得她大驚失色、心煩氣躁——林娘子無影無蹤,憑空消失了。 那小樹林前頭,還真有個飲子攤,好心告訴方氏道:“有個娘子,朝樹林里去了,已是走了好半天了?!?/br> 方氏大急,提起裙子就朝樹林里鉆,那飲子攤主又好心提醒她道:“夫人,你若不是東京本地人,還是別進去的好,里頭路形復雜,容易走不出來?!?/br> 方氏不想人沒找到,卻把自己給走丟了,于是聽了攤主的勸,沒進樹林,而是掉頭朝東京城里去,她此時心內焦急,已顧不得甚么儀態,一路連奔帶跑,頭發散了也顧不上。 又是一個兩刻鐘,方氏喘著粗氣推開牙儈家那扇破舊的籬笆門,卻與個陌生婆子撞了個正著,忙抓住她問道:“牙儈在不在?” 那婆子莫名其妙問道:“甚么牙儈,你是誰?” 方氏反問她道:“你又是誰?” 婆子將背后的房屋一指,道:“這是我家的房屋,你說我是誰?” 方氏一時沒明白過來,又問:“那賣妾的牙儈是你甚么人?” 婆子把胸脯拍了拍,道:“這里就住著我一個,兒子媳婦們都在外頭做工呢,哪來的甚么牙儈?!?/br> 方氏聽了,當即扯住她不放,稱她是騙子,伙同牙儈來騙她。婆子先是拼命掙扎,待得從方氏的罵聲中將事情聽了個大概,就停了下來,問道:“你說的可是一個同我年紀差不多的婦人,領著個花容月貌的小娘子的?” 方氏連連點頭,問道:“你果然是認識的,快告訴我她們在哪里?!?/br> 婆子笑道:“甚么牙儈,那就是一對過路的母女,說走累了,想借我的屋子歇一歇腳,睡上一覺,我想我一個單身婆子,哪里不能轉悠會子,于是就借了,以此賺幾個零花錢?!?/br> 方氏聽到渾身發冷,強撐著道:“你胡說,我幾天前也在你這里見過她們?!?/br> 婆子道:“她們前后一共借了兩三回,你前幾天見著她們有甚么稀奇?” 方氏兩眼發黑,緊緊揪住那婆子道:“你問也不問清楚,就讓騙子借你的屋?” 婆子聽說了她的遭遇,十分同情,道:“照這樣說來,她們根本就不是甚么母女,而是伙同起來騙人的。不過你這兩百貫的大買賣,都不事先打探清楚,卻來怪我這個只賺十來文茶水錢的老婆子,甚么道理?” 方氏被頂得啞口無言,又想著此事不宜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