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診過。

    號過脈后，那幾位郎中的見解，可謂是眾說紛紜，有說不孕癥的，有說身體失調的，也有說有喜的，還有一位琢磨良久，稱，就算是有孕，也時日尚早，怕是斷不準，建議林依先觀察一段時間，再作診斷。

    青苗送走最后一位郎中，關起門來問林依：“二少夫人，他們各說各的，咱們究竟聽誰的好？”

    林依苦笑著撫上小腹，無奈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能照有位郎中講的，等上一等再看了?！?/br>
    青苗笑道：“這話有道理，若二少夫人是真有孕，再過幾個月，肚子該大了，一眼就能瞧出來?！?/br>
    林依忍不住笑了，哪消等那樣久，若這個月過完月事還不來，那十有八九便是有了。笑著笑著，她的表情僵住了，月事不來，除了懷孕，也有月經不調的可能，哪能就肯定是前者呢，那位郎中讓她等一段時間再行診脈，倒是有幾分道理的。

    青苗見林依表情怪異，關切問道：“二少夫人，你可是身子不舒服？我去照著方子抓藥罷?！彼∵^方子，又開始犯糊涂，是抓安胎藥，還是抓調理身子的藥，又或是該抓治療不孕癥的藥？

    林依嘆了口氣，道：“收起來罷，等過段時間，重新請郎中來瞧過再說?！?/br>
    青苗知道今日之事是瞞著楊氏的，便把藥方小心疊好，鎖進了箱子里。

    晚上，林依躺在床上發呆，張仲微逗了她好一時，也不見個笑臉，他琢磨半晌，想起昨晚林依的話，忙問：“娘子，你請郎中來家了？”

    林依點了點頭，仍舊不作聲。張仲微瞧她這表情，心一沉，抓緊她的手道：“莫急，有病治病，總會有辦法的?！?/br>
    林依翻了個身，悶聲道：“倒不如有病，該怎么治就怎么治，還暢快些?！?/br>
    張仲微見她講得蹊蹺，忙問詳細。林依將那幾個郎中的診斷講了一遍，又翻身下床，取出一疊藥方，苦惱道：“仲微，你說我該聽誰的？”

    張仲微哪懂得這個，撓了撓腦袋，安慰她道：“各執一詞，總比下了決斷好，咱們就先等上一等，過些日子再請那有名望的郎中來?！?/br>
    他的想法，與林依的打算是一樣的，就目前來說，也只能這樣了。林依將藥方重新藏好，叮囑張仲微道：“先別告訴娘，免得讓她擔心，等郎中確診再說?！?/br>
    張仲微點了點頭，又不住地安慰她，叫她放寬心，直到哄得林依一笑，才安心睡去。

    這世上，就沒有不漏風的墻，林依一天之內請了這許多郎中來家，想把所有人都瞞過去，是不可能的。楊氏那里，首先得到了消息，但林依不講，她就不問，且禁止底下的人私自議論。

    第二個得到消息的人，讓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遠在祥符縣的方氏。那位診斷林依體寒脾虛的游醫，走街串巷，隔日到了祥符縣，正巧方氏因沒能招得時大官人做女婿，身子不適，將他請了去。她閑話中得知游醫頭一日剛去過張家大房，便不住地打聽詢問。

    那游醫做人不地道，明明收過了林依的封口費，卻還是經不住方氏軟泡硬磨，一不留神，就把底兒抖露了出來。

    那體寒脾虛、cao勞過度等語聽在方氏耳里，就等同于不孕癥，她心里一急，因張八娘而起的小病癥好了，身子也適了，待游醫一走，便火急火燎地從床上爬起來，請張梁，喚李舒，稱張仲微恐怕要絕后，趕緊幫他尋個能生養的美妾送過去。

    張梁和李舒冷不丁聽她講了一大篇，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到等她講出林依患有不孕癥，這才明白過來。

    張梁也十分關心張仲微的子嗣情況，急急忙忙問道：“郎中確診了？大房使人來送信了？”

    方氏是自己作主把身體不調改成了不孕癥，心里還是有些虛，支支吾吾道：“我是聽方才那個游醫講的，他昨日才去給仲微媳婦瞧過病?！?/br>
    李舒不相信，前日她兒子滿月，大房不但送了金項圈，還把欠她的十貫錢還清了，既是過得這樣富裕，怎會請個游醫去瞧病。張梁聽她這一說，也懷疑起來，問方氏道：“你莫不是聽錯了？”

    方氏大聲喚任嬸，立馬就準備換出門的衣裳，道：“錯不錯的，我走一趟便知?！?/br>
    李舒欲攔，張梁卻覺得該去一趟，便準許方氏帶上任嬸，朝東京城去了。

    自林依新酒樓落成，方氏和任嬸還是頭一遭來，打聽著才尋到地方，抬頭一看，重檐疊瓦，畫角飛梁，好個威風的酒樓。任嬸躊躇道：“二夫人，你看大房這酒樓蓋的，哪像是請游醫的人家，許是你聽岔了，咱們還是回去罷?！?/br>
    方氏瞪她一眼，道：“你瞧著大房發達了，就替他們講話了？”

    任嬸忙稱不敢，縮到方氏后面去。

    方氏昂首挺胸走到酒樓門前，問那跑堂的道：“你們東家在何處，叫她來見我?！?/br>
    跑堂的瞧她兩眼，認定是鬧事之人，正要喚鎮場的媳婦子，卻聽得柜臺后的張八娘喚了一聲娘，這才曉得是二房的夫人，忙恭敬將她迎了進來。

    張八娘以為方氏是為了她的親事來的，待想上前，卻又不敢，便把楊嬸推到面前擋著。

    楊嬸只好走出柜臺，命酒保上酒，招待方氏。方氏卻把手一擺，道：“我不是來吃酒的，你們二少夫人在哪里？”

    不是吃酒的，那就是來尋事的，楊嬸馬上朝跑堂的使了個眼色。跑堂的，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人，立時會意，悄悄溜到后院去了。

    楊嬸怕方氏在酒樓里鬧將起來，便哄她道：“二夫人，二少夫人并不住這里，你且繞到酒樓后面，從那小門進去?！逼鋵嵕茦莾扔兄蓖ê笤旱拈T，楊嬸是為了給跑堂的留出報信的時間，才故意這樣講。

    方氏朝酒樓內看了看，的確不是居家的地方，那后門又隱蔽，沒讓她發現，便信了楊嬸的話，站起身來，一面朝外走，一面問道：“楊嬸，我把你送與大房，如今風光了？現在這酒樓任何職？”

    楊嬸謙遜道：“不過幫二少夫人打打下手罷了，承蒙她看得起，叫我做個掌柜的?！?/br>
    “掌柜的？”方氏腳步一滯，回頭看了一眼，驚訝問道，“原來掌柜的不是我家八娘？”

    楊嬸聽她語氣不善，忙道：“‘掌柜的’只是講出來好聽，其實就是打雜的，八娘子是主子，怎能做這樣的活計，自然是有更重要的職務在身?！?/br>
    方氏不依不饒，非要弄個清楚，問道：“那八娘子現任何職？”

    楊嬸道：“二少夫人最信任八娘子，叫她管著帳呢?！?/br>
    張八娘也靠了過來，道：“娘，三娘說她信不過別個，只叫我管賬?！?/br>
    方氏并不曉得林依這酒樓，帳房只管記賬，并不管錢，她眼珠兒一轉，心道，帳房這職務，確是重要，且又有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