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快活去了，這份氣，我咽不下?！?/br>
    林依暗嘆，這點子忍耐勁兒都無，怎么作妾？眼見得桶里的水都涼了，她著急起來，道：“我勸你熄了這份心思，你這般不懂得低頭伏小，就算二夫人離了張家，二老爺再娶一位進來，還是不會待見你?！闭f完將門拉開，趕她出去。

    銀姐哪里肯走，不僅不動身，反就勢坐到了桌邊，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挪窩的架勢。林依見她秉性難改，也不再勸她，自己朝門邊走，道：“我也想通了，與個妾作對，實在不算甚么，我這就去告訴二夫人，你逼我去作偽證?！?/br>
    銀姐急得跳將起來，死命扯住她袖子，道：“我沒扯謊，老太爺確是講過這話?！?/br>
    “這話你留著與二老爺二夫人講去，我連自己的主都做不得，幫不了你?！绷忠劳现靶袔撞?，用另一只手打開門，高聲叫道：“楊嬸?！?/br>
    銀姐見她真個兒叫嚷起來，臉色突變，忙放了她的胳膊，疾步離去。楊嬸已是聽見了林依喚她，跑過來問道：“撒子事？我怎地看見銀姨娘從你屋里出來？”

    林依以前就被人誤解，這回不敢再替銀姐隱瞞，將方才事體講與楊嬸聽，苦笑道：“我一向奉行明哲保身，卻屢屢被麻煩找上門?！?/br>
    楊嬸笑道：“她這回還真沒扯謊，老太爺要出婦的話，我也隱約聽見過?！?/br>
    林依驚訝道：“真有此事？怪不得銀姐有恃無恐，敢當面與二夫人作對?！?/br>
    楊嬸朝四周看了看，低聲道：“是真事兒又如何，兩位少爺都大了，方家又有權勢，大伙兒都當那是老太爺的氣話，無人愿去作證的，這回銀姨娘要倒霉了?！?/br>
    林依不解：“父翁要求出婦，兒子可以不聽的？不怕被人說道？”

    楊嬸嗐了一聲，道：“你到底還是太小，不曉得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太爺不過是病重氣話，又不是當面囑咐二老爺，難不成真為了這個，就讓張、方兩家交惡？別忘了，八娘子可還在方家做著媳婦哩?！?/br>
    原來姻親關系錯綜復雜，休妻不是件簡單的事，林依自嘲一笑，自己果然還是個“新人”，她想了一想，還是有些不解：“銀姨娘平時挺精明的人，這道理她不明白？為何今日行事如此魯莽？”

    楊嬸欲言又止，只道那緣由，不好講與未嫁的小娘子聽，不愿開口。林依不是個愛打聽的人，但又怕不明情況，被人陷害了去，便將楊嬸拉進屋內，道：“非是我不知羞，只是怕銀姨娘害我，橫豎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講與我聽聽又何妨?！?/br>
    楊嬸猶豫道：“這事兒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二夫人要將銀姨娘送人哩，只等老太爺大斂就動手，銀姨娘再不奮力一搏，就要來不及了?！?/br>
    林依越聽越奇，問道：“二老爺不是發過話么，二夫人要是敢送，早就送了，還會等到今日？”

    楊嬸含混其詞起來，只道二夫人有十足的把握說服二老爺，詳盡情況卻不肯再透露。

    第22章 陰謀陽謀

    林依追問了幾句，還是未能問出詳細，只好閑話幾句，各自散去。

    第二日，林依照舊先到靈堂拜祭張老太爺，卻見靈堂上吵吵嚷嚷，原來張梁見任嬸今日在家，便將她叫來與銀姐作證，但任嬸一口咬定，張老太爺未講過出婦的話。

    方氏看了張梁一眼，恨道：“我聽了你的話，不曾將她賣掉，可她非但不感激，反倒恩將仇報，誣陷于我”

    妾室誣陷正妻，乃是以下犯上，縱使張梁有心偏袒，也只得喚過林依，叫她把銀姐鎖進房里，關個禁閉。方氏還加了一句：“不許給飯吃?！?/br>
    林依帶了銀姐去偏房，一面尋鑰匙鎖門，一面道：“這回是你自己太魯莽，可不是我告密?！?/br>
    銀姐靠在門邊，頹然道：“隔壁村子的方大頭，眼見得就要來了，我伸頭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哪里還理會是不是魯莽?！?/br>
    林依正要問她，方大頭是哪個，忽聽見方氏在堂屋喚她，忙鎖好了門趕過去。方氏先向她要了偏房的鑰匙，親自收起，再吩咐她道：“你且去門口瞧瞧，若是方大頭到了，就將他領進來?！?/br>
    林依正疑惑此人是誰，聽得她吩咐，忙應了一聲，到門口等著。候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人在門首詢問，林依一問，正是方大頭，后頭還跟著他的一名小妾，她忙把客人領到堂屋，報于方氏知曉。

    方氏一見著方大頭，笑逐顏開，命任嬸上茶，又叫林依請來張梁，介紹道：“這是我一位遠房親戚，多年無子，好容易攢錢買了個妾，卻也無消息，真真是愁煞人?！?/br>
    張梁不知方氏葫蘆里賣的是甚么藥，漫不經心答了一句：“那另買個試試，興許就有了?！?/br>
    方氏笑道：“可不就是這樣打算，只是他家不寬裕，買這個妾，已是把錢花光了，哪里還有閑錢再買一個?！?/br>
    張梁恍然：“可是要借錢？你看著辦就是，問我作甚?！?/br>
    方氏不作聲，只將方大頭看著，方大頭忙站起身，笑道：“誤會，誤會，我不借錢，只是想與你家換個妾使?！?/br>
    “換妾？”張梁愕然。

    方氏見他沒有斷然拒絕，暗喜，道：“我哥哥鄰居家的兒子，不就是換來的妾生的，方大頭就是聽說他們得了好兒，想照著學學，這才來求你?！?/br>
    張梁一想，確有此事，但他的愛妾，怎能送到別人的懷里去，真真是折辱人。他正準備斥責方氏，忽地一抬頭，卻瞧見了方大頭家的那個妾，只見她年紀比銀姐小，容貌比銀姐美，腰肢比銀姐細，他瞧著瞧著，就將方才腦子里想的那些話，嗖地拋到了爪哇國去，另換了別的來講：“別個的妾，是先前生育過的，這才換了來，咱們家的銀姐，還不知詳細，你們不嫌棄？”

    方大頭笑道：“成不成的，試試再說，不行就再換回來?！?/br>
    張梁板了臉，正色道：“我家的妾，看重著哩，豈能由你換來換去?！?/br>
    方大頭忙道：“反正我家這個妾，生不出兒子，再換回來也無用，你若喜歡，就留著?！?/br>
    張梁心中歡喜，但又猶豫：“我在孝中，怎能納妾，還是罷了，你另尋他人幫忙罷?！?/br>
    方氏已是迫不及待地叫林依去領銀姐，又替張梁尋借口道：“這是換妾，又不是辦喜事，怕甚么?！?/br>
    張梁向來孝順，還在猶豫，方氏便道：“那先叫她同林三娘住同一屋，待得出了孝再說?！?/br>
    張梁喜道：“此舉甚妥，就是這樣?！?/br>
    說話間，銀姐跟在林依后頭進了屋，方氏臉上帶著笑，將她銀主已易的事講了一遍，又連道三聲“恭喜”。銀姐登時面如死灰，絕望問道：“你不是要等老太爺大殮過后才動手的么？”

    方氏斥道：“甚么‘動手’，莫要講得那般難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