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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之“廝波”。 張仲微好歹是個少爺,又是讀書人,哪里肯去做這些事體,搖了搖頭,繼續朝前走。 有些小孩子,穿著白布衫兒,帶著青花頭巾,抱著大白瓷的菜缸子,吆喝自家腌的辣菜。眉州鄉下,家家戶戶都會腌制此物,張家也不例外,張仲微有幾分動心,但一想到自己過完年就滿十七,已是個大人,挾著菜缸子到處跑,也太不合適,只得罷了。 再前行了一段,路邊有幾個賣食藥香藥果子等物的,見人就硬塞,塞完就討錢,也不管你要不要,張仲微深怕被纏上,忙疾走了幾步,繞到另一條街去。 這條街卻是家戶人家居多,并無幾家店鋪,他正準備轉身離去,突然瞧見有家院子里,幾個女娃兒三五成群,正在踢毽子,里踢外踢、膝踢肚接、頭頂、剪刀、拐子,身手靈活,將一只毽子踢得花樣翻飛,他正瞧得有趣,卻被個女娃兒發現,走出來趕他道:“你是哪個,休要站在我家門首?!?/br> 張仲微忙作揖道:“我家有個妹子,也好踢毽子,我想與她做一個,卻每每不得法,我瞧你這毽子甚好,不知是個甚么做法?” 那女娃兒見他是為meimei打聽,就大方遞了毽子與他瞧,笑道:“城里人家,哪兒會做這個,我們都是在店里買的?!?/br> 張仲微接了毽子在手,細細瞧了瞧,這毽子底下綴的是枚鐵錢,上面裝有雞羽,顏色很是鮮艷。是了,城里人又不養雞,哪里來那許多雞毛做毽子,倒是鄉下,此物甚多。 林依做的絡子,乃是私人物件,他不愿別個也有,但毽子不過是玩意兒,多做幾個賣與他人又何妨?張仲微不知不覺微笑起來,拿的毽子也忘了還,還是那女娃兒不耐煩催促了幾句,他才回過神來,還了毽子,道過謝,重新轉到店鋪密集的街道上去,尋到賣玩意兒的鋪子,買了個雞毛毽子。 他得了個賺錢的門路,卻沒有就此回家,心道,我是準備自個兒掙錢,把給林依花銷的,叫她來掙,算甚么本事。于是腳下不停,接著逛。秋冬白日短,他轉了沒幾圈,天色就暗下來,本打算回家,明日再來,路邊卻有個代人寫信的書生,提點他道:“我瞧你同我一樣,是個文人,何不去尋個茶館賣幾篇酸文,也能賺幾文養家糊口的錢?!?/br> 張仲微聽得他說“養家糊口”,又想到家里還有個林依在等著,頓感豪情萬丈,立時朝那茶館云集的街上而去。 所謂“賣酸文”,一是指有些識文斷字之人,依其機敏智慧,針砭時弊,制造笑料,寫出文章或詩句來出售,賺錢以糊口;還有種伎藝人,專以滑稽、諷刺的表演取悅于人,也謂之為“酸”。張仲微乃是堂堂州學一學子,取的自然是前者。 第16章 售賣酸文 此刻天色已晚,但還是有許多茶館開著門,里頭傳來說書人講古論今的聲音,張仲微沿著街,挨著逛去,還真叫他尋到個賣酸文的秀才,上前一打聽,得知時下最好賣的,不是酸溜溜的文章,而是限題為詩,即買詩的人隨意出題,賣詩之人現場作來,作的好,一首詩可賣三十文。 張仲微對此價格不太滿意,道:“一根絡子還能賣十五文呢,費腦筋作首詩,只得三十文,不合算?!?/br> 那賣酸文的秀才笑道:“你以為是在學堂上作詩,字字推敲?來買詩的人,大多連字都不識,你只消押個韻,混弄過去便得?!?/br> 張仲微有些開竅,又想,以他的才情,作出來的詩,倒也不算糊弄人,反正尋不到更合適的行當,不如就是它罷。他謝過那秀才,趁著日頭余暉回到家中,匆忙扒了幾口飯,便去找林依。 林依剛洗過澡,穿著簇新的紅底白花小襖兒,系著張八娘贈的印金小團花羅裙,里頭依舊是條開襠褲,使得她的小臉紅撲撲,也不知是衣裳映紅了臉,還是臉襯紅了衣裳。張仲微直覺得她比那畫兒上的人兒還要好看,不知不覺瞧得癡了。林依想扯他的袖子提醒提醒,又怕這個不合規矩,只好咳了兩聲,叫他回過神來。 張仲微被她瞧見了傻樣兒也不臉紅,理直氣壯地想,這是在瞧自家未來媳婦,沒甚么好羞。他自袖子里掏出雞毛毽子,遞給林依道:“買了個玩意兒,送與你頑?!?/br> 林依道了聲謝,接過來看了看,道:“這物事做好了,倒也能賣錢?!?/br> 張仲微笑了,到底是我媳婦,一眼就瞧出了詳細,他心里得意,嘴上卻道:“不消你做這個?!?/br> 林依道:“怎么,這個不如絡子賺錢?那我還是打絡子?!?/br> 張仲微唬了一跳,慌忙擺手道:“莫要再打絡子,莫要再打絡子?!?/br> 林依奇道:“你這是怎地了,我又不會別的手藝,不做這些個小物件兒,拿甚么換錢?” 張仲微挺了挺并不怎么結實的胸膛,道:“不用你賺錢,我養你?!?/br> 這是承諾,還是表白?林依暗自琢磨。張仲微見她不作聲,還道她是同意了,歡呼一聲,準備回房去讀詩集,林依卻叫住他,道:“好意我心領了,這錢,你給我,還是我自己賺,意義不同,不好代勞。我瞧這毽子不錯,正好絡子也編膩了,就改作這個罷?!?/br> 張仲微聽她如此作答,有些失望,不過做毽子,總比打絡子好,他暗暗安慰了自己一番,道:“做毽子需鐵錢哩,我明日與你拿些來?!彼铝忠涝俅尉芙^,語速飛快地講完,奔回房去了。 張伯臨還在他房里借燈看書,見他一陣風似的跑進來,大驚:“你又收絡子回來了?” 張仲微搖了搖頭,將賣酸文一事講與他聽,稱這是個賺錢的好行當。張伯臨本是反對他去賺錢,待得聽他講完,卻是興致比他還高,當即倒敲著筆管,喜道:“賺錢倒是其次,這樣的買賣,極能顯才情,明日我同你一道去?!?/br> 張仲微也高興起來,笑道:“甚好,咱們哥倆比一比,看誰賺的錢多?!?/br> 張伯臨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讀書人,莫要成日把錢掛在嘴邊,惹得滿身銅臭氣?!?/br> 張仲微氣道:“哥哥你不缺錢,自然講得起這話,有本事明日賺的錢,都把給我?!?/br> 張伯臨大方地揮了揮手:“明日我作詩,你收錢,可好?” 二人玩鬧了一陣,同坐到桌邊,將平日看過的詩集,又取出來研讀,還把往常自作的詩整理了一遍,屆時或許也能賣幾個錢。 第二日,兄弟倆起了個大早,知會過方氏,連早飯等不及吃,一人抓了個蘿卜,邊啃邊趕路。他們趕到城里時,正是茶館開門做生意的時候,由于張仲微昨日踩過點,他們很快便尋到了一個常有“酸秀才”出沒的所在,進去占了個座兒,準備叫賣酸文。 不料才開嗓喊了幾句,茶博士就抹著汗尋了過來,作揖道:“二位小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