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6
怕自己就如紅云谷中的草木,離了安樂故土就會沒有活路。 可她每日看著月佼早出晚歸,總是繪聲繪色與她講些看到或聽來的市井趣聞……鮮活靈動的笑容之下,是一顆在紅塵俗世中滾得樂在其中的心。 前兩日,月佼領了薪俸拿回來,美滋滋擺在她的面前說,“阿木,你看,這是我自己掙的,全給你做家用?!?/br> 轉頭又去將嚴懷朗的薪俸“打劫”了一小半,說要留在自己身上當做零花錢。 眼下木蝴蝶再回想起月佼當日眉飛色舞的神情,心頭有萬般滋味涌起。 在紅云谷,“神女”一家是享受眾人供奉,不必勞作就可衣食無憂。 可在木蝴蝶的記憶里,從前月佼不管得了再豐厚、珍奇的供奉,也從未露出過那樣滿足與自豪的神色。 就那樣少少的一點薪俸,卻讓“紅云神女”露出了宛如豐收般的喜悅。 那時月佼說,每月這微薄的薪俸,是這天地對她的認可與回饋;薪俸記檔上那一月又一月的記錄會永遠在,哪怕她“飛升”了,這世間仍會有那些卷宗記得,曾有一個名叫“第五月佼”的人,為這繁華盛世燃燒過一生。 她說,“阿木,這真好啊?!?/br> 此刻木蝴蝶也覺得,是啊,那真好啊。 再不僅僅只是恣意熱烈卻茫然無謂地渡過一生;最后的終點不再是悄無聲息地掩埋在紅云谷的青山之間。 這世間會有人知,她來過。 那真的很好啊。 **** 待嚴懷朗將“逃竄”至巷中的月佼“緝拿”回家,已是正戌時。 兩人目光僵持半晌,月佼氣呼呼“哼”了一聲,拉著木蝴蝶陪著喝藥去,不肯搭理那個牢頭似的嚴懷朗。 木蝴蝶早有先見之明,那藥一直煨在小火的爐邊溫著。 月佼看仇人似的瞪著那藥,滿臉寫著“不高興”。 “姑娘前些日子問我,今后愿不愿留在中原謀生,”木蝴蝶也不催她,倒是先溫聲笑著閑聊起來,“我這幾日想了許多?!?/br> 月佼也顧不上再與那碗湯藥置氣,扭頭看向她,“要留嗎?” “是想留的,想像姑娘說的那樣,進學讀書,與尋常中原人一樣謀個生計,安身立命,想這紅云谷之外的天地知道,有一個叫木蝴蝶的人,來這世上走過一遭?!蹦竞苷\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月佼使勁點點頭,又問,“你是有什么顧慮?” “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宗族親人,”木蝴蝶輕輕嘆了一口氣,“若將他們也接來中原,他們會有活路嗎?” 年輕人或許還有機會以進學讀書謀一條生路,可年長的人呢?他們時代生活在紅云谷,似乎并無在這外間謀生的智慧與手段。 若非如此,當初谷主也不會一味只能拿谷中的珍禽異卉、毒物方子出來與人換金銀錢糧了。 “還有,谷中眾人會不會受玄明他們的牽連?皇帝陛下……”木蝴蝶之所以舉棋不定,便是因為心中有諸多的茫然與憂慮。 在她被玄明帶出谷時,谷主便已在玄明的jian計之下癱瘓在紅院,神智早已不清明,而右護法哲吉也被玄明誅殺。眼下真正有聲望帶領紅云谷走出困境的月佼……她已有了美好而充盈的人生,原本不必再背負起紅云谷這個沉重負擔。 紅云谷的人天性如此,若失了領頭羊,便誰都不知該何去何從。 月佼抿了抿唇,笑眼微彎,神情澄定:“阿木,你信我嗎?” “自是信的?!?/br> “我自接任‘紅云神女’,從不開壇,從不祭祀,卻享了大家幾年的供奉,”月佼微微哂笑,走過去端起小灶旁那碗溫熱的湯藥,“如今紅云谷陷入困局,我這個‘神女’不會辜負大家?!?/br> 她雙手端起那碗藥,神色莊重如執酒盟誓一般,鄭重地看著木蝴蝶,“阿木,‘紅云神女’月佼在此起誓,只要你們信我,我一個也不會丟下。我會帶紅云谷的人找到活路,一條堂堂正正、踏踏實實的活路?!?/br> 不必再捂住自己的良知,遮住自己的雙目,假裝不懂自己是在為虎作倀的活路。 木蝴蝶淚目含笑,看著月佼仰脖子將那碗湯藥一飲而盡。 眼前這個小姑娘啊,雖從未開壇,從不祭祀,卻在這非常之時金口玉言,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你們信我,我一個也不會丟下。 哪怕她自己早已有了安身立命的通途,哪怕她本可置身事外。 這樣的勇氣,這樣的擔當,這樣的悲憫與溫柔。 這才是第五家神女一脈,骨子里傳下來的莊嚴寶相。 木蝴蝶本想跪下,可才要屈膝,卻想起月佼前些日子才說過,“你,還有谷中所有人,你們與我,是一樣的,不必跪”。 于是她站得直直得,眼中閃著淚光,笑意卻溫順柔和:“請姑娘領我讀書吧?!?/br> **** 木蝴蝶想通了,愿意進學讀書,這事讓月佼很是開懷,再回到寢房時,面對嚴懷朗,也沒有先前那樣大的氣性。 見她雖不像往常那樣笑瞇瞇的,但神色好歹有所緩和,嚴懷朗偷偷松了一口氣,賠笑著將她攬過來抱到榻上。 “不氣了,嗯?” 月佼盤腿坐在榻上,拿被子裹住自己,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滴溜溜的黑眸到處亂瞟,就是不看他。 嚴懷朗上榻擠到她旁邊,搶過被子來將兩人裹到一處,與她抵肩盤坐到一處。 月佼拿手肘拐他一記,嫌棄道,“離我遠些?!?/br> “你怕冷的,”嚴懷朗接下她這不輕不重的一擊,無奈地拿肩膀蹭蹭她,好聲好氣講道理,“雖說你已比之前好了許多,可終歸還是沒好全,若是讓你隨意停了藥,我不放心的?!?/br>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月佼就是不高興的。 “你將來一定不是個好夫婿?!?/br> “冤”字刻滿額頭的嚴懷朗一聽,頓時就不干了,展臂將她狠狠攬在懷里,“怎么就不是好夫婿了?” “人家話本子里的好夫婿,都給妻子喂糖吃,”月佼拿后腦勺輕輕撞了撞他的肩頭,哼了又哼,兩腮氣鼓鼓,斜眼睨他,“你倒好,追著喂苦藥吃?!?/br> 這還沒成親呢,就這么不疼人,真是沒什么好指望了。 一向很講道理的小姑娘忽然胡攪蠻纏起來,嚴懷朗實在有些招架不住,再聽她嘀嘀咕咕地抱怨著“遇人不淑”,真是委屈得心都揪痛了。 “好好好,給你糖?!?/br> 知道這時候講道理是沒用的,嚴懷朗索性也學她往日賴皮兮兮的模樣,將自己的唇湊到她唇邊。 月佼被他這副模樣逗得噗嗤笑出了聲,再端不起氣呼呼的樣子。 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額頭,笑著將他的臉推遠些:“走開走開,又不甜?!?/br> “你試試嘛,試都沒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