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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可怕,難道不是嗎? 和尚摸了摸清歡的臉,他總是一副平和的模樣,如今眼中卻有了波動。他抱著這只他想要渡化的惡鬼,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你不懂……”清歡喃喃著,“你不懂啊……” 和尚是高僧,高僧一生修行,心如止水,不懂她的苦楚煎熬,也不懂她的絕望苦痛,他想要渡化她,給她一碗能做夢的茶,可那有什么用呢,那是她的命啊。 “和尚……繼續過著吧,去找更多像我這樣的鬼吧……救救他們吧……”她輕聲說著,扭頭看了小狼一眼,小狼嗚咽不停,眼中有淚?!罢疹櫤梦业男±?,生前是我對它不住,如今也不能再護著它了,你要讓它……吃的飽些,不要跟我這樣,總叫他餓肚子……不吃人rou的話,吃齋也可以的……” 她又用留戀的目光看著這片血色的桃林,慢慢在和尚懷中化作虛無。 霎那間,桃林褪去,露出斑斑白骨泥土,寒潭水消散,水底躺著一具尸骨。 和尚怎么能懂,她的執念。 才不是生前枉死。 她的執念,是死后魂魄去往遠方,尋到心愛之人,滿心歡喜,只想再見他一面,便就此離去,忘記生前一切苦痛,哪怕無法與他對話觸碰,只要見到他快活安好。 魂魄飄飄蕩蕩,不知所往,隨風而走,任意西東。 只是找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他果然身居高位,功成名就。 夜已深。 他已安睡。 神情歡喜幸福。 懷中擁著他人。 ☆、第八十一碗湯(一) 第八十一碗湯(一) 怎么會…… 黑團子呆呆地盯著清歡“看”, 雖然不知道它那圓滾滾的外表下是不是真的有能夠去“看”的眼珠。清歡將它拎到手上,細細摸了摸,感嘆道:“原來你是毛茸茸的?!?/br> 看到的第一眼她就想摸了, 如今總算得償所愿。 黑團子在她掌心彈了彈, 從她醒來的時候它就變成了掌心大小,拿在手中把玩剛剛好。 “你、你贏了……明明最后一個幻境……” “不是我贏了, 是這些幻境里的主人自己做了新的選擇?!鼻鍤g聳了聳肩,“只是將我的意識借給她們, 并不是我。所以, 我沒輸, 可是你也沒輸。最后一個幻境主人,她本來應該吃掉和尚的精魂化作修羅危害一方,如今卻能重新去投胎做人,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不失為一種福氣?!?/br> 黑團子在她掌心動了動,似乎還有些懵懂。清歡溫柔地撫摸著它軟軟的毛,對它說:“既然咱們是平局, 你要不要同我走,全讓你自己選擇,我不強迫你?!?/br> “……我跟你去哪里?” “去該去的地方, 你該想起來自己是誰了?!?/br> “我……是誰?” 清歡笑了笑,時間在時間里,迷失了自己。 這十二個世界都是幻境,是幻境主人的執念形成, 也是由于黑團子掌控時間的能力——它忘記了自己是誰,卻不曾忘記自己的使命,強硬的將它曾經拯救失敗的人的時間停留在一個維度里,然后從各個世界挑選能夠將它心愿完成之人??墒恰呀浰懒?,它的使命有另外的人繼承,只有它自己,仍舊被困在這執念里。 去消除他人執念之獸,困在了自己的執念之中。 古有神獸,名為邛暜,生有四翼,掌命運定數,控時間快慢。 但神獸也會死。神獸死后也會有執念不消,因而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要清歡來帶它離去,結束它無盡時光的等待與掙扎。 想不起來也挺好的,清歡覺得。有時候記憶太多就會過得不快樂,忘掉才會更簡單一些。 她坐在橋邊喝茶,看著邛暜迅速跟小黑吉光扭打成一團,不禁露出笑容來。墨澤自認為自己有了與主人相同的人型,應該要保持點形象,便按捺著內心的渴望巴在清歡腿上,好奇的大眼睛看著空氣中停住不動的光線:“主人,時間停住了?!?/br> 清歡摸了摸他軟軟的黑發,“是啊,時間停住了?!睆拇艘院?,奈何橋上,再也沒有時間,也沒有過去和未來,一切都停留在現在,停留在每個此時此刻。 “主人以后還會走這么長時間嗎?”他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可舍不得你了,主人一走,莊子里都冷清了?!?/br> “也許……會吧?!鼻鍤g嘆了一聲,“還有一個人,需要我去找他?!?/br> “……是誰?” “不告訴你?!彼罅四竽珴傻男”亲?,見他小臉皺成一團,便輕笑出聲,“好了好了,咱們也該開張了,你快去看看鍋里的湯煮開了沒有,煮開了的話記得攪拌一下,免得味道不好?!?/br> 墨澤從她懷里滑下去,啪嗒啪嗒跑走,拿著比他還高的勺子攪攪攪,清歡微笑著往遠方看去,雖然那里空無一物。說她是沒有未來的人其實也沒錯,那十二個幻境里,她只是將自己的心借給了她們??墒钱敾镁尺^去,她們的執念消除——那也只是幻境而已。 一切的復仇都是沒有意義的,邛暜能掌控時間,卻永遠不能讓已經發生的事實更改。它希望能夠有人拯救那十二個女人,可誰也拯救不了她們。 說命運能夠改變,是的,可以的。 可命運同時也不可違抗。 死去的人仍然是死去的,絕望的人仍然是絕望的,被錯待的人也仍然被錯待,遺憾的人也不能得到圓滿。因為那一切都只是幻境而已啊,就只是幻境。 只不過,苦難是真的,悲傷是真的,掙扎憤怒不甘都是真的。 只有愛是假的。 清歡攤開掌心,她無法帶回那十二個女人的靈魂,因為她們其實早已投胎轉世,新的世界會如何沒有人知曉,但她們絕不會再那么痛苦了,也許這算是個好消息。 她微微一笑,看向奈何橋頭蔓延開去迎風招展的彼岸花。它們顏色鮮紅,花開不見葉,葉落不見花,生生世世不得相見。 正在這時,引魂鈴清脆不止,招魂幡獵獵作響。清歡朝橋頭看去,便瞧見一個身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慢慢走過來。衣服是雪白的,上頭的血跡卻是艷紅色。 她看起來不年輕了,大約已有了四十歲。清歡朝她走過去,女人便抬頭看她,一個趔趄,清歡往前扶住她,然后摸了滿手的黏膩——全都是血。 “好難過啊……”女鬼喃喃地說,“好難過啊……” 清歡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將女鬼扶到桌子邊坐下,她不需要聽這些鬼魂們講故事,之所以每次傾聽,只是為了讓鬼魂們得到一些慰藉,讓它們的絕望有發泄的出口。生前不能訴說之事,在死后都不再是秘密。眼前的女鬼很明顯是無法跟她講話了,因而她慢慢地拂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