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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閣大門,半炷香后,一樓蘭齋內慘叫連連,司空月瑤咳嗽兩聲,從床上暴起,“噔噔噔”跑至欄桿邊,將幾只鵝羽枕頭往樓下砸去,雖病著卻中氣十足的吼出了聲。“宋雪橋大白天你發什么瘋?!”裴無念坐在軟榻前,若無其事收了藥罐,又隨手尋了件袍子將宋雪橋的背蓋上,“他上山摔了一跤,我正給他上藥?!?/br>司空月瑤病中驚坐起,第一眼卻見著了裴無念,面上一陣青白,她本就心情不好,鼻子中冷哼了一聲,將房門“砰——”地一聲鎖上。宋雪橋好了傷疤忘了疼,趴著嘖嘖道,“瞧見沒,還是在下的好師妹護食得緊?!?/br>話音將落,背上又遭人重重一掐。裴無念對他露出十分和善的表情,“一日三次,晚間還要上藥?!?/br>宋雪橋裹了衣服,賴在他身上嘆道,“自從知道燕山道人其實和我爹是一伙的,我宋家名聲就毀了,被我爹和燕山老賊折騰來折騰去也就算了,現如今連你也開始折騰我?!?/br>裴無念似乎收藥的手僵了一僵,答非所問道,“那是你欠收拾?!?/br>宋雪橋嘖嘖道,“先別說我欠收拾,江湖上所傳玲瓏山莊湖上書齋之下藏寶閣重見天日一事你可知道?”裴無念點點頭,宋小少爺失手燒掉湖上書齋讓宋老爺子藏了一生的寶貝全部扒拉出來一事已經傳遍整個江湖,所有人都在可憐宋定涯,與丁墨白一戰后抱病去世還不算慘,現如今老本都被敗家兒子挖了個干凈,兒子冤大頭,父親更是個冤大頭。宋雪橋聳聳肩,“你這么聰明,不會也信了把?其實那根本不是什么藏寶閣,你知道是什么嗎?”裴無念悶聲轉過臉,“不知道?!?/br>宋雪橋不覺有異,他赤著上身只勉強罩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褂,有些畏寒的往他身邊擠一擠,恨鐵不成鋼道,“你說你這個人,怎么一點都不好奇?”裴無念嘆一口氣,用毯子將他裹成一個粽子,握住肩膀送出去三寸,“那你倒是告訴我是什么?!?/br>宋雪橋被這一推,心下立刻明了三分,見裴無念反應頗為有趣,又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所以他眨巴眨巴眼,突然從毯子中探出半個身子,附耳過去,幾近貼上裴無念的脖頸,呼吸在嚴冬更為發燙,他輕聲道,“燕山道人墓?!?/br>裴無念被他猛然趴上來驚了一驚,灼熱的體溫卷著宋雪橋身上淡淡的紫檀香壓迫過來,他撞在床欄上,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得就這么攬著,面上有些微微泛紅,但還是距離鎮定道,“嗯?!?/br>宋雪橋摸摸下巴,“奇也怪哉,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裴無念抱住他的腰皺眉,“我為何要驚訝?!?/br>“你不驚訝燕山道人墓為何在玲瓏山莊?”裴無念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說燕山道人與宋老莊主是一伙的嗎,那燕山道人墓出現在玲瓏山莊又有何奇怪?”宋雪橋啞口無言,但賴在裴無念身上讓他身心舒暢,他順勢上前攬住他的肩將發現少林失竊秘籍與貪歡樓秘籍一事和盤托出。不料裴無念聽完也只是垂首思索了一番,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那你豈不是沒有武器了?”宋雪橋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一茬,敵友未分,他先把聞霜和烏金扇給交代了,可惜他一向挑剔此行又匆忙,只能兩手空空的回來。攏煙閣并無其他兵器,那位用燕山墨冰針殺人的偷書賊也未浮出水面,裴無念嘆了嘆氣,放開他轉身走到一邊,蘭齋的墻上掛著兩把劍,一把乃宋雪橋幼時練劍所用,并未開刃還斷成兩截,另一把則是大名鼎鼎的云山。裴無念想也不想就將云山丟到他懷里,宋雪橋縮在塌上撫著瑩白的劍身道,“這若給了我,你不就沒兵器了?”裴無念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見我用過幾次劍?”宋大無賴聽他如此,也不推辭,毫不客氣地收了。二樓的小床上,司空月瑤伏在窗前看紅葉沾著霜凍落進池子里,她只記得自己被人打了一棒,然后便搖搖晃晃不知身在何處,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是個陰森森的古廟,廟里有兩個人……她嘆了口氣揉揉腦袋,只覺得腦后一陣酸痛,什么都不想再記起。不過她倒是還記得裴無念那一劍和宋雪橋的花臉,鼻子里哼了兩聲,扯過一片葉子嘟囔道,“也就宋雪橋沒心沒肝……”紅葉池下一道淺色身影一晃而過,司空月瑤警惕頗高,凜然皺眉,從二樓翻窗飛身躍下,喝道,“誰?”并無人回答她,她狐疑地走到方才身影閃過的地方,老楓樹的樹皮竟被刮去一大片,慘白色的樹芯可憐兮兮地露在寒風中。是夜,西苑送來一份請帖。使女說是印水山莊的新娘子為大婚特請了長安樂坊的一幫胡人,要在絳雪閣演一出好戲,陸二小姐深知宋莊主年少風雅,見識廣博,所以特地請他過去看一看,適不適合在大婚那日排演給賓客觀看。因新嫁娘不能見丈夫,故裴無念只得留在攏煙閣,宋雪橋自不好推辭,想了想還是帶上了那柄云山,跟著使女往西苑而去。西苑夜幕之中早已搭好了紅綢畫棟的戲臺,金發碧眼的胡人彈著琵琶哼著不知名的曲兒,更有貌美的胡姬足系銀鈴旋著身子跳著舞,一如長安夜市般喧囂熱鬧。戲臺之下是一張方桌,兩張椅子,上面放有幾樣精致的小點和茶水。宋雪橋卻對這些視而不見,他徑直穿過彎彎繞繞的回廊,朝使女道,“你家小姐呢?”陸林林邀他前來,正主卻消失不見。使女并不答話,只一味在前面引路。宋雪橋跟在其后,撫著云山有幾分失望道,“陸林林不來,你家易姑娘總該出來見我吧?!?/br>使女身形一滯,停下了腳步,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宋雪橋悠哉悠哉道,“你走路時背部筆挺,這不是一個使女該有的姿勢,就算你是印水山莊之人,可華山印水派武功女子素來學琴,男子素來練掌,你虎口纏帶分明是練劍拉弓所致?!?/br>他輕輕笑了聲,“還不快請你師姐出來?!?/br>回廊右側紅燈籠下繞出一個人,易風謠在紅光之下難得多了幾分艷色,“宋公子果然好眼力?!?/br>宋雪橋對花邀酒仍舊有所提防,也記得易風謠要殺陸林林一事,他捏緊云山皺眉道,“新娘子人呢?”“這個你大可放心?!币罪L謠朝他一笑,竟有幾分溫柔,“谷主并未叫我一定殺她,少造一次殺孽豈不更好?況且這次……我是受裴無念之托來保她的?!?/br>“那你又為何單獨約我來這兒?”宋雪橋轉頭,偌大的西苑,除了那支戲班子還在咿咿呀呀,不過片刻之內,連峨嵋的使女也走了